这算是许云苓在宋怀山面前难得的一次歇斯底里的情绪失控。
宋怀山沉默了,他从来没想过,许云苓会那么排斥他对她的好。
他尝试走上前靠近她,然而刚发泄完情绪的许云苓此刻十分的敏感,迅速后退,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并且微微侧过身子,十分防备的样子。
宋怀山僵硬地站在原地,他再迟钝,也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能感受到她此刻对他的冷漠,可他总觉得,或许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真正相处过,她没有好好了解过他,她也没给过自己机会同她解释,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其实他大可以告诉她圣上赐婚的事;他大可以什么都不跟她说,只要搞定她的义父和许家人,到时候让她直接出嫁就行;他大可以使用一切强硬的手段逼迫她就范。
明明有很多种手段,可是他就是舍不得,他不想用,不想这样伤害自己的心爱之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风一阵阵的吹过,吹裂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尊心,他才喉咙干涩的重新开口。
“如果我说,成亲后,我不限制你的自由,不插手你的事情,只有你需要的时候我才会出现,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可以答应,你还会这么排斥我们的婚事吗?”
许云苓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嘶哑着嗓音问道:
“我真的是你的唯一吗?”
“是!”
宋怀山十分笃定。
“非我不可吗?”
“是!”
他再一次笃定。
有时候感情太过真挚,反而会成为困住彼此的一种枷锁。
许云苓闭了闭眼,她又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宋怀山的几次告白,她都能从中感受到他的情意。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到时至今日,她都十分感激,可她也清楚,那不是爱。
但她也知道,她是逃不掉的,欠下的情债太多,终究是要还的。
“我明白了!”
许云苓的眼睫毛颤了颤,语气中带了点妥协和商量,“你把你的人都撤走,你让我考虑两天行吗?就当再给我两天自由。”
宋怀山愣了愣,站在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看,在内心丰富的挣扎中,终究还是缓缓说出了那个“好!”字。
接下来的这两天,许云苓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思考了两天,在逃脱不掉的命运下,她只能痛心地做出那个决定。
她同李松青,注定是有缘无分了。
做好了决定,正当她就要做这个恶人,同李松青说清楚时,李松青却出了事。
李松青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许云苓拜托干爹多方打听才得知,李松青竟然已经被下了狱。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被良家妇人指控骚扰强奸,未遂,还被那妇人的娘家人当场抓到,扭送去了衙门。
距离此事,已经过了三天,过几日就要过堂问审定罪了。
他又没有直系亲人,李家村的那些族人,也是有心无力,根本就找不到证据,他还是当场被人撞破的,又有当事人指控,算是证据确凿了。
许云苓不相信李松青会做出这样的事,当下便花了银子买通了狱卒,打算去探监问清楚情况。
然而她再怎么说也是女子,又同李松青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她进不去。
因为此事闹得太大,影响很坏,刘福顺在县衙的关系都不敢帮他,李县丞更是劝他不要插手此事。
没办法,刘福顺只好找到李松青的堂姑父,拜托他进去探监,才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天李松青挑货经过那条巷道时,碰到了那女子,原本大家各走各路,可是不知道怎的,在附近传出几声人声后,那女子突然慌张了起来,抓过他,扯着自己的衣服说他非礼自己。
可怜的李松青什么都没干,就被她这般诬陷,赶到的那些所谓的娘家人还为此把他毒打了一顿,把他打得半死不活的,随后来的几个捕快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他扭送进了县衙,因他始终不肯招认,一顿用刑后,就把人扔进了大牢里继续折磨。
“不可能,松青不会做这样的事。”
许云苓十分笃定。
“可他是被抓了个现行的啊,还有受害者指证,谁会冤枉他啊!”
堂姑父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个堂侄子十分的鄙夷。
要不是许云苓出钱,他才不会去看呢。
许云苓还是十分坚信李松青是冤枉的,并去了一趟事发地,试图找到一两个目击证人,证明李松青的清白。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她的动静还惹起了那妇人娘家人的注意,要不是宋怀山派人及时赶到,怕是摆脱不了这些人的纠缠。
她被带到宋怀山面前,此时距离她说的考虑时间早就过了,没等到许云苓答案的宋怀山显然十分的不耐烦和失望。
“我等了你那么多天,你就是这样辜负我的信任的?”
然而许云苓现在已经重新误会了他,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质问他,“李松青下狱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这件事很奇怪,按理来说,李松青没有认罪,县衙就无法定罪,可刘福顺打听的情况却是,上面有人暗箱操作,势必要弄死李松青。
许云苓当时想到的那人就是宋怀山,除了他,还会有谁会这样着急弄死李松青?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宋怀山眼里的失望越来越浓郁,他原以为经过上次同她推心置腹的一番交流,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一点,然而没想到,她对他的成见竟然还如此之深。
所以当听到她的质疑时,他十分的不悦。
“我若是想要弄他,随随便便就可以办到,何必用这种下作手段!”
“你就这般信任他?万一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呢?”
“他不会!他不是这样的人!”说完这句话后,许云苓抬起眼眸望着他,语气中带着几丝歉意,“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但现在他出事了,我没办法做到置之不理,请你理解,至少,我要给他洗清嫌疑,不能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许云苓的声音很轻,但落在宋怀山的耳里,却是十分的沉重。
她的心,终究是偏向李松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