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诗雅不好意思抿唇一笑,道:“陈书记,我能不能看一眼那封信里的内容?”
“你确定要看?”陈康启带着七分认真三分开玩笑的口气。
薛诗雅想了想,拧着眉头,一本正经地编起故事来。
“这两天我总是梦见张奶奶,我在想可能是我太思念她老人家了。想到她老人家对我们的好,想到了她给我的信,突然间我意识到一个问题。”话到此她叹了一口气。
陈康启放下手中的材料,正色地问:“什么问题?”
薛诗雅又叹了一口气,把之前马燕给她出的点子给陈康启复述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陈书记,您说她老人家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又没有在现场,怎么知道她老人家的意思。”陈康启神色严肃,从抽屉里拿出那封信,“既然你觉得这是她老人家要你看,那么你就该里面的事情负责,所以看了就别后悔!”
他这样一说薛诗雅竟有些后悔,也就不想看了,然而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想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内心一阵挣扎后,她无比坚定地点了下头,然而当她看到信的内容在无比震惊之中也后悔了,所谓好奇心害死人,此时此刻她深有体会。
薛诗雅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悄无声息地将信放在桌上。想说,陈书记,能不能当作我没有看?
“陈书记,”她怯怯地开口,“我……我……这件事办不了,还是您……您……”
审阅材料的陈康启头也不抬道:“说话不算话还怎么为民办实事办好事,看来贴在墙上的那些规章制度你就没有认真看过。”
薛诗雅此刻肠子悔青都无济于事,谁让她犯贱非要去看呢!这下好了,陈书记正好把事推到了她的身上。
然而就在她今天看了那封信后悔心烦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罗佳磋又来了。
看到她迈进办公区大门那一瞬间,薛诗雅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她一会去问陈书记,陈书记一定会让她来问我,我该怎么回答她呢?”
事情就如她想的那样,不一会罗加磋就迈进了他们办公区的大门,且径直朝她所在的工位走来,那一刻她感觉心脏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心里慌乱极了。
罗佳磋来到她工位前叩了叩桌子。
薛诗雅抬头故作疑惑地看着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在这里不方便说,能和我出来一下吗?”罗佳磋说完也不等薛诗雅是否同意转身就出去了。
薛诗雅撇了撇嘴,模仿她的走姿在同事面前走过,逗得同事们给她竖起大拇指。
他们这些办事的职工最讨厌那些有钱有权有势,自以为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人。
来到罗佳磋身后,她淡漠地问:“请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罗佳磋慢慢转过身,一双眼里带了忧伤,开门见山道:“你知道百顺村有个女人是三十八年前抱养的对吗?”
她没有给薛诗雅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除了嫁给我外甥外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条件!”
薛诗雅不屑一笑,她可没有那闲心跟这个女人计较,只是她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去处理。
她略有思索后,正色道:“你说的任何条件我都不感兴趣,更没有嫁给你外甥的想法。不过我只是想问你,如果你侄女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父母抱养的孩子,你这样贸然前去找她说出实情,你觉得她会接受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贸然出现会打破她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罗佳磋讥诮道:“在这大山里生活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薛诗雅觉得她的话很好笑,“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带她离开这里?”
“对!”
薛诗雅对她很是无语。
“一个三十八岁的女人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薛诗雅自问自答道,“意味着已经成家,意味着有了孩子,意味着上有老下有小。那么,你想带她离开你觉得可能吗?”
罗佳磋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这是她找到侄女最初的想法和执念,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阿姨,”薛诗雅态度明确,“如果你抱着这种态度去见她。抱歉,我是不会带你去见她的。何况我也是刚刚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给她带来伤害!”
说完,她转身朝回走。
“你先别走。”罗佳磋含泪哀求,随后伤心道,“你说得对,我这样去和她相认确实不妥。”
话说到这里,她眼里含泪,心里的苦都写在眉头上,薛诗雅也懂她内心的苦楚,但这件事来得太突然,现在令她根本无从下手。
罗佳磋擦了把泪水,哀求,“你带我去见见她好不好?我就远远地看她一眼……呜呜……”
多年的苦苦找寻,现在终于有了消息,然而又怕不是自己的侄女,在这一刻内心夹杂的苦涩与担忧如洪流般倾泻而出。
她的要求让薛诗雅很为难,她现在这种心情根本可能就远远见一眼。
“阿姨,不要逼我好不好,这件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你给我一天的时间,就一天。”她竖起食指,目光真诚,“我一定带你去见她。”
罗佳磋却一刻也不想等,然而她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她们都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平复心情,以便更好的解决这件事。她同意了薛诗雅提的要求。随即她不安地问:“你能确定她就是我的侄女吗?”
薛诗雅摇头。
信上的内容说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一位身着藏族服装的女娃娃敲开了她的家门。
她怀中抱着一个还未足月的女婴,女婴小脸蛋冻成了青紫色,饿得哇哇直哭。她哭着说明来意,随后跪在她面前磕了一个头,感激他们的恩情,临走前她再三说着一句话,“阿佳,最多一个月我就来接孩子,麻烦你帮我照顾她。”
事情正好发生在张奶奶回娘家的时候,她自己家中还有几张嘴要吃饭,于是她临走前把孩子托付给了娘家人照顾,半年过去未见人来抱孩子,她的娘家人便把孩子抱给马文华即马燕的父亲。
这就是信上的全部内容。
然而马文华当年所住的村子受灾,一家人从另外的乡镇迁至此处,对他们家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所以马燕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女婴完全不能确定。
罗佳磋离开后,薛诗雅整个人变得心神不宁,她根本就不知道怎样解决这件事情。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马燕打来了电话。
她心不由地发紧,惶恐不安地接通电话。
“喂?马阿姨?”
“阿雅,我爸今天宰了一只羊,炖了一锅手抓羊肉,我给你们端了一盆打打牙祭,我在政府大门口你出来端一下。”
薛诗雅走出办公区马燕端着一大盆手抓羊肉笑盈盈地朝她走来。
“给。趁热吃。”说完她转身即走。
“马阿姨……”薛诗雅内心在惶恐和犹豫中喊了一声马燕。
马燕转身,“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