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里扒外的东西,给老娘滚开!”王兰芳怒目圆睁。
此时看热闹的人将薛家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薛诗雅不知道如何劝气头上的母亲,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水泥地上。
她哭着哀求:“妈妈,你不能这样做……,你把石头放下,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好不好……呜呜……”
看着已经二十六岁的女儿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下不说,还委屈巴巴地哭了。王兰芳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随之扔了手里的石头,含泪骂了一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后离开了。
王兰芳离开,拉架的人就松开了刘文秀,然而刘文秀却没有作罢的打算。站在紧闭的屋门前,袖子一撸,“你今天不把那十万元要回来,你就和她们去生活!”
“二婶——,”薛诗雅泪眼喝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奶奶说话,奶奶给你们的还不够吗?”
“你个有妈生没爸养的东西,你妈就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对了,”她一声讥诮,“你现在是公务员吃国家饭,啧啧啧,了不起了,也就目中无人了是吧?”
薛诗雅目光锐利死死与面前女人对视,“你说得不错!奶奶不是你的长辈吗?你又是怎么对奶奶的?你总该是有妈生有爸养的!”
“你个没教养的东西!”刘文秀被激怒,目露凶光,扬手就扇了去。
扎西多吉赶紧将薛诗雅朝后一拽,刘文秀用力太狠,甩了空差点将自己给甩到的。
她站稳身子恶狠狠地瞪着扎西多吉,随后反应过来是谁,顿时态度好了不少。
“扎老师,我们家的事你别插手。”刘文秀说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的目的被带偏。随后面朝围观的村民时就是一副委屈样。
“我伺候婆婆这么多年大家是有目共睹,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我婆婆是怎么对待我的,薛志强给她的钱她怎么可以全部拿给王兰芳?”
这时紧闭的屋门打开,老人双眼红肿湿润,微微佝偻的身子矗立在门口,却像一座威严挺拔的大山,给人无形的威压,一步一步铿锵有力地走了出来。
在薛诗雅眼里,奶奶身体瘦弱多病,在儿媳面前唯唯诺诺,孙辈面前和蔼可亲,而此刻的奶奶在她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威严和陌生。
“好,”老人神情严肃,“你说这些年一直是你在伺候我,请问你伺候了我什么?伺候我吃饭,给我洗衣,给我洗脚?”
问着她冷不丁一笑,刘文秀却回答不上来。
老人继续道:“要说这些年谁伺候谁,今天我也不怕丢人,当着左邻右舍的面把话给你说清楚。你们外出挣钱是谁照顾你们的孩子?又是谁把三餐做好送到你们的嘴边,我吃的药问你们要过一分钱没有?我穿的衣服你们给我买过一件没有?”
她神色平静,却句句直击要害,让刘文秀一句都回答不上来。
老人失望一笑,“王兰芳一个女人要照顾两个女儿,这些年吃的苦你看不见就算了,但她是你嫂子,她腿骨折政府和村上都在积极组织大家捐款献爱心,你怎么能狠得下心……”
“我咋就狠心了,我又不是没有给她捐钱!再说,那是你大儿子孝敬你的钱,我们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把钱全部交给王兰芳?就因为你大儿子对不起她?那我们呢?日子就好过吗?”
“薛志勇干不了重活,彬彬这两年跑车效益不好赚不了钱,二十五岁了婚事没着落,人家女方催着结婚,我们没钱那什么结啊?”说到自己的事,刘文秀也是一波辛酸泪。
老人叹了一口气,对围观的村民难为情地笑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大家识趣纷纷散了去。
老人让薛诗雅打电话把老三两口子叫了一个回来,薛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老人就怕三个儿媳为了这笔钱闹事,把大儿子汇钱的票据以及通话记录都保留了下来。
电话录音里,男人声音暗哑低沉,“妈,这笔钱麻烦你替我交给她。”。
男人的声音很沉,带着两个地方的口音,和薛诗雅记忆深处的那个父亲声音不一样了,听上去好陌生。
“你不打算回来了吗?”录音里,老人语气哽咽不成声。
“妈……”男人开口话堵在了喉咙,他哭了,只是很快他又控制好情绪,“妈,儿子对不起您,儿子抽空回来看您的。”
“妈不是问你这个,她们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妈,不说了。我还有事先挂了。”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老人看着木楞的孙女,心疼不已。如果今天不闹这么一出,她会把这通录音带进坟墓。
刘文秀也意识到今天的事伤到了大侄女,心里自责不已。“阿雅,别难过,你们还有奶奶和我们……”
后面的话哽咽在喉咙,哭着快步离开了。薛志刚心里也很沉,面对这种事他也难受,但却不知道怎么宽慰受伤的人,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敞亮的客厅里就剩下薛诗雅和老人,薛诗雅黯然的目光缓缓看向老人,“奶奶,爸爸真的在外边有了家吗?”
她自始至终没有哭,神色异常的平静。
老人缓缓点头,随即难过道:“你别怪他,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薛诗雅繁乱的思绪误解了老人的话意,她苦笑道:“她是您的儿子,这里的山水养育了他,他在外边有了好的生活所以就不属于这里了?”
老人泪眼婆娑地摇着头,“他……的确是我的儿子,可是……”后面的话她有些难以启齿。
良久,缓缓起身,背对着薛诗雅边走边说,“他是我和外边一个男人生的孩子。”
随即老人进了一间房里,关上了门。
薛诗雅独自一人在沙发伤心了许久,然而思绪依旧很混乱,心里也很痛,找不到头绪的她木楞地走了出去。
大山里,六月的天温度微微凉,太阳落山,河谷风刮起,吹得人浑身冰凉。
薛诗雅毫无焦距的瞳孔映入一张男人焦急的面孔,她这才收拢混乱的思绪,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扎西多吉知道她不怎么和薛家人来往,今天又被自己的二婶指责,他担心她被薛家人欺负,所以一直守在门外。
他撒谎道:“我是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