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你还知道你女儿在里面啊!真是没见过你这种女人。”
最后一句她说得很小声,陷入极度担忧中的王兰芳没有听到。
医护人员随后对大家道:“你们放心吧,阿雅被树枝划破几处皮肤外,没什么大的问题。”
“我姐姐现在醒了吗?”薛诗敏伤心地问。
“没有。你姐姐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贫血,所以她这身体淋雨又受惊吓一时半会还醒不了。”
薛诗敏心痛难耐,哭着摇头:“从小到大妈妈都是把最好的留给姐姐吃,她怎么会营养不良?不可能的事啊,呜呜……”
她的哭声揪痛医护人员的心,“你姐姐读大学在学校里吃的什么你知道吗?”
闻言,薛诗敏哭得更伤心了,内心悔恨莫及。
薛诗雅读高中,薛诗敏被母亲送去读中专,那时她总会收到姐姐寄来的新衣服和钱,告诉她,衣服和钱是爱心人士所捐赠。那时她因母亲的偏心而不满,把姐姐寄来的东西收下后,理所当然地用着。
后来薛诗雅读大学,她中专毕业走上社会开始了她人生一波三折的打工生涯,这期间她依旧会收到姐姐寄来的钱,说是贫困助学金和她勤工俭学获得,当时想着打工挣的钱最后都要拿给姐姐充学费,所以姐姐给多少她就拿多少。
此时此刻她才幡然醒悟,薛诗雅给她钱里有多少是省吃俭用换来的。
薛诗雅滚下路边的悬崖,多年生的野草为她垫背,伤得并不严重,在卫生院呆了三天就回了家。
王兰芳舀了一碗当归炖鸡汤,重重朝她面前一放,“你是不是觉得没了你地球就不转了?杨大夫说了你额头上的伤百分之百会留疤,这下是不是满意了?”
薛诗雅弥漫着水雾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老娘脸上没有药,你看老娘病就能好吗?再给老娘整出什么幺蛾子,老娘就打断你的腿,哪都别想去。喝汤!”
王兰芳怒斥几句气冲冲地去了店里,关上门那一瞬间,她抑制不住心中的痛,捂住嘴巴蹲在墙角低声啜泣。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她,她这一生遭受了太多的苦难,为什么老天爷还要让她两个女儿遭罪。
薛诗雅在家里养了五天,除了几处淤青还很痛,滑坡的伤口未愈合,别的没什么大碍,精神状态很好,丝毫不影响明天的面试。
而王兰芳这几天的日子如坐针毡,害怕女儿面试不上,找不到人帮忙心里备受煎熬的她只能去庙里拜佛,布施香油,上功德,诚心诚意在佛前为女儿祈愿。
明天就是薛诗雅面试的日子,王兰芳今天天还没亮就去了观音庙为女儿祈愿。
她想,或许是自己前半生抱怨太多,脾气太坏,做事太绝所以连累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为了女儿,她决定改回曾经那个心中没有怨恨的自己。
回到店里她开门做生意,笑脸相迎每一位客人。
“兰芳姐,给我称一斤鸡蛋。”
王兰芳应了一声,放下鸡毛掸子前来看清进店的人不禁有些诧异。
“哟,是志刚媳妇啊?我最近没见倩倩来找阿姨,她在家里复习吗?”
自从两个丫头笔试之后,王兰芳就再也没见黄倩来家里找过她女儿,虽然心中奇怪,但想着年轻娃娃们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也就没有多问。令她诧异的是,黄倩一家住在上街,平时买东西几乎不会来她店里。
陈春花叹了一口气,“你说在这大山里的女娃子做啥工作能比吃公家饭好。我那两个儿子要是成绩好也就罢了,但都不争气,可女娃子不一样,她就是成绩再不好我也得逼着她把大学读出来。所以不复习咋整!”
“丫头咋就跟儿子不一样了?”王兰芳笑着瞪了她一样,“以后姑娘嫁了,你还不是要跟儿子过。”
“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我说的不一样是丫头在外容易受人欺负,儿子嘛,不管是体力还是混社会的能力都比女娃强。女儿有个好工作,再嫁给好人家,我们当娘的也安心,你说是不?”
王兰芳没有说话,儿女有个好的未来是他们为人父母最大心愿。
她称好鸡蛋,“一斤多点,六块五。你就给我六元好了。”
陈春花付了钱并没有着急着走,“我听倩倩说阿雅报考的那个职位竞争挺大的,而且笔试第二名和第三名的都是县城人,家里有钱,上头还有关系,这段时间你给阿雅跑关系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她这话戳中了王兰芳的要害,顿时心口疼得难受。她是抱着掏空家底的心为女儿找关系,奈有钱都送不出去。
“就我们这条件?”王兰芳摊了下手,说出来自己都笑了,“我不是本地人,嫁来这里男人还跑了,你说我们在这里孤儿寡母的能攀上谁的关系。”
说着她无可奈何地叹气,“就我们这种无亲无故的穷人,只能听天由命了!考上了是她的命,考不上还是她的命。”
陈春花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就她们这种穷得连亲戚都不愿怎么来往的人,不说没有什么好的关系,就算有关系拿不出钱来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
这样想着,心里莫名有些开心。
王兰芳故作羡慕道,“你家县上有人,倩倩两个哥哥又能挣钱,这次你们倩倩保准能进。”
陈春花摆手,“倩倩这次笔试成绩那么差,你说我还有必要去找关系吗?”她叹了声气,“这次就让她去熟悉一下面试好了。”
王兰芳在心中嗤之以鼻,她可是听村上的人说陈春花两口子最近为女儿的事没少花钱。
两人在店里正聊着,薛诗雅从后面的厨房推门进店时,只听陈春花疑惑问道:“兰芳姐,你知道你男人为什么不回来吗?”
顿时薛诗雅推门的动作僵住,心中不禁埋怨王春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她心里也想知道一些有关于父亲的事,推门的手缓缓松开。
王兰芳的脸陡然阴沉,好笑得要说什么,陈春花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揭你伤疤嘲笑你的意思,而是想着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王兰芳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故作无所谓道:“我已经当他死了,他的事我也没兴趣知道。”
陈春花点头,“这种男人当他死了是好事,就怕他突然回来跟你抢女儿,你说你怎么办?”
闻言,王兰芳心脏抽痛了几下,就像心肝宝贝真的要被人给抢走一样。
她冷哼,“两个女儿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他有什么资格跟我来抢,我养了二十多年他想抢也要看我女儿同不同意。”
“不是那么回事。”陈春花急了,她瞅了一眼店门外,凑近王兰芳,模样神神秘秘,“我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