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居然是以骑兵为主的部队,本阵除了少量的火铳兵和弓箭手,其他的全部都是骑兵,足有五六百骑。
“各队报伤亡。”陈吉发却不管这,先忙着心疼自家的折损。
“轻伤1人,无损失。”
“轻伤2人,无损失。”
各队陆续报告,只有一个倒霉蛋因为被箭矢命中了手腕算是伤的重些,其余都是轻伤。
“你太谨慎了,咱们这种精锐打几个流寇没什么问题的。”
“都是江夏的乡亲,能没损伤就尽量不要损伤。”
双方停了手,对面阵中跑出个小将来喊话。
“对面是何人部曲?!”
陈吉发还没决定何人回话,却发现郑红绫听见那小将喊话的时候莫名激动起来,抽出马背上的三眼铳就是一枪,接着就持枪冲了出去。
“郑冕狗贼,速速受死!”
那小将显然也听出了郑红绫的声音,见着对面举起火铳立刻伏下躲避,再看对面提枪气势汹汹的来,不敢怠慢,连忙操起长刀应战。
明明是喊话交流,变成了阵前单挑。
两人招式接近,不过郑红绫变招更多,而且改良过后的体质惊人。
不过十来回合,那小将吃不住,扔了长刀掉头就跑。
郑红绫还要追,对面用火铳打了一轮,她上次吃过一次亏,这次乖了,看见烟尘就赶紧跑了回来。
“胡闹!”陈吉发劈头盖脸就给她一顿,“怎么一点自制力都没有?!这是军阵,不是过家家!”
“那兔崽子能有什么本事?!”郑红绫也不服,犟嘴道,“还有那个老不死的,如今还能捞到这么多兵马,俺看着就气,恨不得撕了他们!”
“行了,归队!”
郑红绫愤愤不平,好歹回到了阵列中。
发生了这样的突发事件,对面似乎更不想打了。
不过,时间在陈吉发这边,毕竟围剿的大军如今到处都是,这支流寇偏师急于回到大别山区躲起来。
不多时,对面又出来一骑,居然是来和谈的。
“某家将军说了,既然是故人,那就没必要打生打死。”信使便是先头的前锋骑将,“军中还有些细软,都是这次冬猎的收获,便当时给故人压岁钱,还请让开通道,彼此相安。”
“瞧你谈吐,也是读过书的,怎么就从贼?”陈吉发没看那桌上的银钱,只盯着那骑将。
“活不下去,有什么办法?”骑将也嗤笑,“比不得这位小将军,有家室萌荫,年纪轻轻就能吃上朝廷俸禄,还能养活如此精锐的亲丁。”
“你是这般想的吗?如今天下的确很坏,但毕竟还是有希望的。你们活不下去,可以到江夏来找我,当年我的人也去商洛招揽过流民,但没见着你们谁真的是为了吃口饭南下的。左右不是野心大,想着当官当将军,甚至有人还想当王爷?”
“那又如何?人难道还不能往好处想了?小将军给个准话,放还是不放?”
陈吉发笑了笑,并不立即答他。
算算时间,信使应该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过唇枪舌战的片刻功夫,后方奔来几骑人马,打着“祖”字大旗。
“关宁军!”那骑将显然认出了来人,面色立刻就灰败起来。
“投降吧,留你们全尸。”
“休想!”
骑将眼见没了生路,索性豁出去,一把掀了桌子,想着拔剑突袭陈吉发。
不过,陈吉发早就防备着他暴起,随手抄起身侧的板凳,劈头盖脸砸下去。
在改良基因的加持下,板凳撞到头盔碎成木屑,那骑将也一声不吭的挺倒在地,剑都没来得及拔出来。
对面的营地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动,突然间就燃起了火光。
打着“祖”字大旗的铁骑于丘陵上陆续出现,越来越多,流寇的营地也彻底混乱起来。
漫山遍野的散骑到处都是,那些被抛弃的步兵则纷纷扔下武器跪在官道两侧等待官军的审判。
陈吉发让苏云生和郑红绫带队清缴散落的敌骑,自己则带着五十骑迎接前来支援的部队。
带队的将官满脸横肉,持一把三尖刀,身上散发着难闻的膻味,披着肮脏的皮毛大氅。
“某家祖大乐,陈主事何在?!”
“在此。”
陈吉发上前抱拳,将地上贼寇贿赂的那包银子捡起来,随手丢给对面。
“劳烦将军来援,些许战利品,您拿去买酒。”
祖大乐一手接住那个包袱,只看了眼,里面都是银饼,这份量能有二百两以上,十分满意。
“你是个识趣的。”又抬眼看了看陈吉发身后的五十骑兵,“家丁不错。”
“不敢与威震天下的关宁铁骑并论。”
“哈哈,好,老子看你顺眼,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再来找老子。”
那祖大乐是个粗人,也不说什么漂亮话,拿了银子带队走了。
余下的士兵四处追击流寇,也四处劫掠百姓。
陈吉发让人将队伍收了回来,不去与对方争抢首级财物,往桐城方向去。
祖大乐砍了二百来个首级,觉得够报功了,又抢了附近两个集镇,弄到几百两银子,便匆匆赶往庐州。
“找到你父兄了吗?”陈吉发问郑红绫。
方才,通过郑红绫的那番话,他大概推测出这支队伍的领军,应该就是郑红绫的父亲和哥哥。
“没有。”郑红绫脸色晦气,“打仗像坨屎,跑路倒是快。下次遇到,定不饶他们!”
“下次不准无令而动。”陈吉发警告道,“即便你是我的亲卫官,若是再犯,也要军法从事。”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苏云生憋着笑看他俩吵嘴,陈吉发瞪了他一眼。
“军中无戏言,你不要当是过家家。云生也是,军纪的重要性无用多说,像关宁军那样四处劫掠的部队,不可能是什么天下强军。咱们江夏的队伍,要比关宁军还要强上百倍!”
他的这番话引得几个队官窃窃私语,不过,方才经过大战,又与关宁军进行了对比,有些人心中已经冒出了些傲气来,觉得关宁军也不过如此。
到了桐城附近,陈吉发找了个村庄,给乡绅一笔钱,在村中寄宿。
合作社虽然没有发展到这里来,但是因为各地商行与合作社的生意往来,如今关于合作社的一些传闻,已经被许多地方的士绅知晓。
桐城的这位士绅便是其中的一位,他家与方以智的家族还有些关系,见了陈吉发,倒是十分热情。
二百人的队伍驻扎在村子里,还是有些拥挤。
好在年轻人都到县城里避难去了,村里只有些老弱留守。
老乡绅将族里的祠堂和自家的土楼都腾出来给陈吉发他们安顿,还好酒好菜的招待了陈吉发和几位队官。
“老朽只希望流寇赶紧平定下来。哎,也不知道这天下到底要乱到什么时候。要不是故土难离,老朽都想搬到南京或者江夏去了。”
“老人家您放心,我们这次来,就是打流寇的。虽然我们现在力量还弱小,但是,只要团结足够多的人,总能将流寇打跑的。”
“嘿嘿,陈先生是个能人,老朽盼着您马到成功。”
村子外面有些没有人管半大孩子,都是上次张献忠打桐城时幸存的孤儿。
平日里在村中吃百家饭,如今遇到流寇又来,村里许多有些钱财的都跑到县城去了,只留下老弱、贫民和这些孤儿。
郑红绫不喜欢应酬,她跑出来拿了糖果忽悠这些小孩,让他们叫自己姐姐。
许多士兵也有样学样逗这些孩子玩,送他们一些小礼物。
江夏的人民普遍富足一些,这些当兵的更是月薪三两的高薪,比明朝的边军高了足足一倍,因此平时身上都有些富余的零嘴啥的,这时候正好用来逗孩子玩。
有个孩子胆大,吃了郑红绫的糖果,跑来爬上栅栏同她说话。
“姐姐,我们能跟你去当兵吗?”
“你这小体格能行吗?”郑红绫敲了敲他瘦弱的胸脯,“看着一推就倒。”
“带上我吧,我很能干的。”
郑红绫有些心软,她其实特别喜欢捡小乞丐,也喜欢当老大,像泥鳅就是她捡来的小弟。
不过,现在还在行动期间,刚刚陈吉发又重申了纪律,她有点不敢。
“这次不行。不过要是你真想的话,可以去江夏找俺,找到江夏的合作社,报郑红绫的名字就行。”
“郑队头,你这不是诓骗孩子吗?”有个卫队士兵笑道,“他这么小,如何能走去江夏?”
“我能的!”那小子不服气。
“哈哈,那等你走去再说。”
郑红绫拍了拍那孩子鸡窝般的脑袋。
“行了,就这么定。俺也是人在军中,身不由己。若你能到了江夏,证明咱们有点缘分,俺罩着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保。我爹是耍皮影戏的,我娘会纺纱,不过他们都死了,去年过年的时候死的。”
“好了,俺知道了,这些糖都给你,玩去吧。”
那吴保从栅栏上翻了下去,小伙伴们见他一个人得了那么多糖,追着他要分润一些。
郑红绫看着他们的背影,静静站了半晌。
乱世人命如草,但她还是将吴保这个名字记在心里,想着有一天这个孩子真的能走到江夏,喊她红绫姐。
可惜,这番期盼大概是要落空的。
郑红绫回头,陈吉发还在和那老乡绅吹牛,她没有兴趣,拿了枪到村外空地上舞了一段。
“真不错,又有进步。”
郑红绫听见声音回头,是苏云生。
“打一场?”
“来。不过你得收着点力气。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怪力。”
郑红绫不和他废话,上手就开打。
两人从套路上都奈何不得对方,打的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