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吉发送走了庄志业,返回书房时就看到郑红绫站在门口,一脸的兴奋。
“人找到了?”
“那可不!俺做事您放心。”
陈吉发笑了笑,扔了个银锭子给她。
“拿去给你的小兄弟们补贴补贴。”
“谢公子赏。俺带您去看看人?”
“走吧。”
郑红绫将陈吉发带到报恩寺后面的一间破旧草棚,十数个眼神精明的瘦猴子乞丐围在附近,见了郑红绫过来,一个个跑过来叫“红姐”。
郑红绫身手好,为人意气,晒得也黑不溜秋,在这帮泥猴子乞儿当中,很有些威望,于是,各种街头巷尾的情报,她都能轻松掌握。当年发卖她和她娘的那个叛奴,也是通过这种手段才找到的。
也就是陈吉发招募护院时,郑红绫提了一嘴,要让几个小弟过来,陈吉发才了解到这个情况,于是立刻知人善任,给她一笔银子,让她找寻当时创书房闹事的人。
不出三天,就找到了人。
陈吉发进了草棚,里面五花大绑一个满脸横肉的破落户,嘴用烂布条塞满,正在呜呜咽咽的叫唤。
“公子,挑事泼皮的老大就是这家伙。”
领路的泥猴子满脸谄媚,郑红绫瞪他一眼,泥猴子立刻缩到一边,小心翼翼。
陈吉发没有理会这个小细节,上前取掉那人嘴里的布条,立刻听他破口大骂起来。
“操你大爷的,你们这帮乞儿敢绑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陈吉发听了微微一笑,蹲了下来,用根木棍巴拉起泼皮头子的下巴。
“哦?那你说说,你到底是谁?”
陈吉发面色白净,生的高大,那泼皮虽然没见过他,但也知道有这般长相身材的,多半是富家子弟,于是有些气弱,不过仍然愤恨,便随便抬出个大人物唬人。
“哼,你不知晓?我舅老爷便是江宁县的邢捕头!你们最好放了我,否则,舅老爷不会放过你们!”
“嚯,巧了,在下的舅舅也是捕头。”陈吉发笑了笑,将泼皮头子的手扯了出来,踩在脚下,用那根木棍对准了他的小拇指,“现在,你落在我手里,你舅老爷还在捕快衙门忙着呢,你猜,他能不能发现少了你这么个‘侄子’?”
“你……你要做什么?!”
“很简单,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的。”
“什么指使?看你不顺眼罢了——啊——!”
陈吉发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手上用力,木棍狠狠的戳向小拇指根部,立刻让那大汉疼的满脸冷汗。
陈吉发换了个指头,立刻让那人畏惧起来。
“说,我说,别……!”
“还算有点眼力劲。这样咱们说话就方便多了。说吧,谁指使你的?”
“大爷,小的只是个打杂的,你看……啊——!”
系统强化后的肉体比普通人力量大很多,陈吉发这次没有留力,只听“咔嚓”一声,这人的无名指断了。
陈吉发再次换了个指头。
“小爷今天心情好,再问你一遍,你可听好了,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是谁,指使你的?”
“我说,我说,是城里的富户,我只认银子,不知道……啊——!”
再次惨嚎,中指的骨头也碎了。
“说点有用的。”
“操你妈的!操你祖宗十八代——!”
陈吉发换到了食指,正要砸下去,那人终于意识到陈吉发是个狠角色,怂了。
“钱丰,是钱丰!”
陈吉发停下了动作。又问:“给了你多少银子?”
“十两银子。我叫了四个兄弟,每人二两,分了。”
“切,我替你不值,二两银子,断了三根指头才说。做人呢,要识时务,有些钱可以收,有些钱收了,就要付出代价。你落到我手里,就得认栽,明白吗?”
“明白,明白……”
“不过小爷我好奇,我陈吉发虽然是外乡人,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倒也是常理。不过,你们这几个泼皮,怎么就有胆子的?你可知道我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泼皮眨眨眼睛,盯着陈吉发看,半天才再开口。
“那……那钱丰也没说……”
“是他没说,还是他有大靠山?”
泼皮咽了口唾沫,陈吉发作势又要碎他指头,这回他乖了,立刻开口。
“钱家族叔是上元县丞。咱们这些道上混的,多少都怕他,钱丰平日里有啥帮忙的,都是照办。”
“哦?也就是黑白通吃咯?”
“钱叔手黑,吃人不吐骨头,您可千万高抬贵手,别说是我讲的。”
“呵,难道我吃人就吐骨头?”陈吉发似笑非笑道。
“公子不一样,公子面善,一看就是仁慈的。”
“你倒是会说话,有没有钱县丞的线索证据啥的?”
泼皮再次沉默下来,陈吉发加了把火。
“你既然已经开口了,还觉得自己有退路吗?”
泼皮咬了咬牙,狠狠道:“有,公子若要,还请跟小人走一趟。钱家有个赌场,黑账都在那里。”
“知道了。”陈吉发点点头,问清楚了赌场的位置,扔给他一锭银子,“这二两银子拿去养伤。记住,爷对听话的人向来大方,当然,对不听话的,向来狠毒。滚吧。”
那泼皮松了绑,头也不回的逃了。郑红绫看了陈吉发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旁边带路的泥猴子被震住了,再同陈吉发说话,不像先前的谄媚,多了三分小心。
在郑红绫和乞丐们面前,陈吉发没在意自己的形象,这些人往后肯定要帮自己干脏活的,提前让他们适应也好。
“派人把那个赌场盯着,进出人员,每日收入多少,钱家叔叔多长时间来一次,都干了什么,全部弄清楚。”
郑红绫应了,语气郑重。陈吉发回头看她。
“怎么?像不认识我了?”
郑红绫耸耸肩。
“原以为你是个老好人,同情心泛滥的书生。看来还是俺娘说得对,人心都是如此,若对你没有好处,便也不会有长久的情谊。她每日围着你转,你便信任她,给她活干,俺身手好,有小弟可用,你便信任俺,给俺活干。若是俺和娘对你无用,你是不是过两天就不要了?”
陈吉发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这母女两个没表现出忠诚和能力,自己也不会让她们深度参与到他的事情里来。
“是呀,所以你平日多向你娘学习,还要多读书。读书了心眼子就多,才能看懂更多的心眼子,不会傻傻的被别人的外表骗了。”
郑红绫看着他半天没说话,最后才憋出一句来:
“哼,男人。”
陈吉发第二封信抵达江夏,让熊韵芝着实有些为难。
无他,陈吉发觉得手中无人可用,在信里请熊韵芝协调,让父母同意将陈吉民和陈小雨送去南京帮忙。
陈吉民也就算了,但陈小雨是个闺阁中的姑娘,这如何能跑到外地去做生意?!
不过,陈吉发留给陈小雨的那些书里,倒是有不少女中豪杰的故事。
但光给孩子洗脑也不够呀!得二老同意才行。
陈友富这些日子在外面同几个老弟兄厮混,时常见不到人,熊韵芝只好拿着这封信去找婆母赵氏。
如今家境好了,后院有王宝珠管着,外面有熊韵芝张罗,赵氏也乐的清闲,每日与阮氏二人优哉游哉。
她俩在后院开了片花圃,闲的无聊时就伺候花草。王宝珠来了之后,偶尔也带着丫鬟与她们打牌。
熊韵芝过去的时候,赵氏与王宝珠的一把牌还没打完,阮氏似乎是输惨了,见到熊韵芝来,连忙招呼。
“韵芝来了,赶紧来接手,我去备晚饭。”
“哪能让您去?奴去吧,姐姐过来这边。”
王宝珠与阮氏都要起身,赵氏笑着叫道:“可不能赖皮,老身今日火气正好,你们两个都坐着!”
两人看了眼熊韵芝,有些迟疑,但还是坐了回去。赵氏又说:“韵芝有什么事,直说吧。”
三人坐着打牌,熊韵芝站在赵氏身旁,有些尴尬,却还是大着胆子说了。
“母亲大人,是相公的信,有些事,想同您单独商量。”
“这里又没有外人,直说就是。”
赵氏眼睛盯在牌面上,语气也漫不经心。熊韵芝觉得这或许不是个说事情的好时机。
“也不是防着谁,相公写了好些事情,母亲现在忙,奴回去等您闲了再来。”
熊韵芝转身要走,赵氏原本开心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站住!让你说就说!”
熊韵芝无法,也不能强硬忤逆婆母,于是恭顺的拿出信来,将其中一段指给婆母看。
“不识字,你念来听!”
当儿媳不易,当没有名分,相公还不在家的儿媳更不易,更何况旁边还有个争宠的王宝珠。
熊韵芝只觉得鼻子有些酸,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几乎没有个歇息的时候,相公来信,又总是提要求,对她更像是下属而不是内子。
她展开信纸来念,王宝珠边打牌边偷偷瞄她,眼神中颇有些得意。念着念着,语调里就带了些哭腔。
赵氏心情变得糟糕,听到信里的内容,更是有些烦躁,直接将手里的叶子牌在桌上。
“不打了,晦气。宝珠带阮姨去厨房安排,韵芝过来。”
王宝珠乖巧的应了,拉着阮氏就走。在她看来,熊韵芝多半要挨数落。可实际上,赵氏将熊韵芝带到房间,并未责骂,只是端起茶喝了一口,问道:
“你如何想?”
熊韵芝擦了擦眼角的泪,让自己尽量平淡不那么狼狈。
“母亲,既然是相公要求的,想必有他的道理。家中如果能支持,还是要多支持。”
“你就由着他胡闹?他做什么你都支持?”
“母亲,这几日帮相公管着外面的产业,才知道他平日有多不容易。奴能想到他孤身一人在南京开拓的艰难,若能帮他,肯定是要帮的。”
赵氏沉默了片刻,然后冷笑一声。
“哼,你与那混小子一样,做事都只考虑彼此,这么大的一家子人,都要为你们的事情让路。”
“母亲,其实往好了想,相公若是做好了,将来对吉民和小雨也都是有好处的。”
“对小雨能有什么好处?出去抛头露面?如你这般?”
这句话戳了心窝子,熊韵芝低头,不知道该如何接。
“行了,吉民那边,你自去与叔婶谈。小雨就罢了。”
“好,奴这就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