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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文玉拉着面色凝重的年轻神官往西走去,青柳摇了摇头,“他们为什么非要逞强呢。”

“因为狂妄自大呗。”少黎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扇子,“我们真就在这休息整晚?”他扭头看向傅明若,眉宇间有些隐忧。

“你们了解抱日鸟的习性吗?”

突兀的问题让两人都微微一愣,还是青柳率先反应过来,她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抱日鸟,衔日而生,每日从极东之岳,飞往极西之滨,以此划分神界的昼夜。它们只会栖息在扶桑树上,但曾经建木自焚,极西之滨的大火烧了整整百年。如今它们只能寻找扶桑残枝,作为居所。”

“嗯。”傅明若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不过她也没有再卖关子,指了指她倚着的枯木,“这就是扶桑残枝。”

“什么!”

青柳和少黎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他们连忙站直身子,端详起这截枯树。焦黑的灼烧痕迹从树根一直蔓延到树枝,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与周围的枯木毫无差别。

“你们看树枝的最尖端。”傅明若指向毫不起眼的树尖。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在深沉的夜色中,竟然隐隐有金色的光点闪耀。但若不是留心观察,根本难以发现这微弱的蛛丝马迹。

“这是抱日鸟的唾液。”

“唾液?”青柳眨了眨眼,她从未听说过抱日鸟的唾液会发光,也不知道它们会借此标记巢穴。

少黎摇了摇扇子,不由自主地感叹道:“明若神女真是好博学,在下自愧不如。”

“多读书就行了。”傅明若容色淡淡,坦然接受了他的恭维。

被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少黎依旧笑得如沐春风,“这是自然。我该向神女多多学习才是。我家的凤师也爱读书,不知道神女是否与他熟识呢?”

几次三番提到凤师,他想从中试探出什么呢?

傅明若笑了笑,说道:“我跟凤师不熟,跟蒙丘和鸾哥倒是熟悉。”看到少黎的面色微僵,她继续不急不缓地说:“动手杀了他们的是无量峰洛婴。你要寻仇也好,要试探也好,不必在我这儿费工夫。”

“哦?我听说他们只是失踪,你怎么肯定他们就死了。”少黎的目光锐利了一瞬,随后又笑意盈盈起来,“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辈罢了,神女不必放在心上。”

青柳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正欲开口解围,却被傅明若一把捂住了嘴,示意她隐匿起来。

只见星空中,忽然有无数赤星划落,红光几乎照亮了小半的天空,如同天地无声的血泪。正当他们微微睁大眼睛,犹自不可置信之时,一只黑影伴随着满天飞红,“刷”地一声坠落在方才发现的扶桑残枝上。

定睛看去,从前尾羽鲜艳的抱日鸟,如今全身变得焦黑,它的腹部被剖开,金色的鲜血淋漓而下。原本应该在日落后被它吞入腹中的日珠不翼而飞,只余空空荡荡的腔体。

抱日鸟衔日而生,日珠是它的心脏,是它的眼睛,是它的生命。

傅明若轻轻捧起奄奄一息的抱日鸟。它只在她的掌心轻轻挣动了一下,就好似感受到了安心的气息,渐渐放松下来。“叽叽!”它艰难发出一声哀叫,曾经展翅能飞九万里的大鸟,在生命的尽头,也只有神明的掌心那么大。

傅明若闭上眼,将柔和的神力渡去,缓解了它的痛苦。她仿佛听到在粘滞混杂的灵气波动中,有一道微弱的叹息声,“吾命将绝......往西北三千里......有,有地门。祂,要开......”

气息彻底断绝。傅明若睁开眼,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她的掌心。是青柳的泪,“它死了。”

“嗯。”傅明若缓缓松开手,小小的尸体瞬间化成金色的光点,仿佛飞入了背后天空的赤星雨中,再无踪迹。

少黎停下了挥动扇子的手,他的眼神中已敛去笑意,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这赤星坠落成雨,抱日鸟失珠而亡,可是极大的妖异之兆。”少黎看向傅明若,“我猜,神主们马上会有动作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青柳拭去眼角的泪,她没忘了还要执行神谕。

“我听到了抱日鸟的临终遗言。”

“什么!”短短的半日,傅明若已经带给他们太多的惊诧,太多的意外。就连从前听说过傅明若的青柳,都不由得在心中慨叹,传言果然不可尽信,她分明比她想象的还有本领。

“它可是鸟!”少黎依然瞪大眼睛,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修习依仗天地灵气,那么,什么才是天地灵气?”傅明若点到即止,没有闲情继续跟他们分享修习的心得。

“堕神在西北方向,此去恐怕危险重重。”她转向两人,“若你们不想冒险,我会替你们跟神阁交代。”言下之意,让他们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和决心,她不希望还被同伴拖累。

“明若神女你放心,多个人自然多分力。此次,也是我磨砺自身的机会。”青柳目光坚定,“我会顾好自己。”

“既然两位神女都去了,我岂有贪生怕死的道理。”少黎也笑道,“活了这么久,我还没见过堕神长什么样呢。”

迎着漫天的赤星红光,他们三人继续往西北走去。

晚风吹过,一根枯黄失色的尾羽被卷到了扶桑残枝上,仿佛回到了最初的襁褓,由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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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走了这么久,连鸟的影子都没看到。”文玉一边擦着滴入眼睛的汗水,一边骂道,“什么破神谕。就是让我们在这些烂泥里乱晃吗?就连堕神,都没出现。”

看着文玉逐渐暴躁的模样,神官噤若寒蝉,在心中懊悔不迭。

他原以为无量峰的神官总该有些真本事,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头脑,只知道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晃,而且还情绪不稳,就如同愣头青一般,连他这样初出茅庐的新人都不如。

他哪里知道,文玉已有将近千年没执行过神谕。无量峰的所有神谕,几乎都是傅明若完成的。他如果知道了这一点,只怕会更恨不得回到当时,当机立断就站在傅明若那一边。

“你怎么这么慢!”文玉回头看着神官在远处磨蹭,不耐地喊道,“快跟上!”真是个拖后腿的废物。

神官嗫嚅道:“文玉神官,要不我还是......”他的心头被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促使他迫切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这......”文玉的谩骂还卡在喉间,就戛然而止。

神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泥泞的大地上,突然出现一只布满泥浆的巨手,只用两只手指,就一把捉住了文玉。随即,又缩回了土地里,眨眼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救,救命啊.......”神官终于反应过来,转过身,憋着一口气就往前埋头跑去。他好后悔,他就不该贸然来到这个鬼地方,贸然跟着这个草包,他才刚刚成为神官没多久,他还不想死啊!

埋头逃跑的神官没有发现,他的前方,泥土中也缓缓升起一只巨手。他每跑一步,就是往那只手中靠近一点。天罗地网,他已经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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