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花!”冰儿抱着手中一大捆枯枝跳进了自己挖好的坑里。
“等娘把这些梅花的种子种到里面,就会开出很多漂亮好看的梅花。”之夏将冰儿怀中的枯枝取下,放到一边,将冰儿从坑中抱出。
冰儿刚被抱出,便又跳了进去,从之夏手中拿了几粒梅花种子,扔到坑里,比划着,道:“土!”
之夏笑了笑,将手中的种子放到冰儿的手中,笑道:“那冰儿撒种子,我填土,好不好!”
冰儿听到之夏的话,捧着一大把种子,蹲在地上,一粒一粒的往坑里放。而她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手太小,她手中的种子已经散下去了一大半。
有一瞬间,之夏竟有些感慨,这小女孩之前会是什么样子的?聪明的?调皮的?沉静的?
反正都不是现在这副痴傻的样子。
“娘,土,被!”冰儿看她辛苦撒下的种子孤零零的呆在那,而之夏竟傻乎乎的看着她,抱着身子,气得着直跺脚。
旁边的侍女们完全不知道这孩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的是什么,一头雾水。
“好,等下哈!”之夏赶忙蹲下身,捧了一大把土,将冰儿的种子盖上:“你看,有了这个小被子,这些种子就完全不会冷了!”
“土!”冰儿指着另外那些裸在外面的种子,皱着眉,责道。
“好啦,你看我在弄是不是!”之夏说着一捧一捧的将土盖在种子上。
就这样,在冰儿的操控下,之夏花了一个下午,到天黑终于把那些梅花种子种了下去。或许是玩累了,冰儿吃完饭,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之夏也是觉得浑身疲惫。她熄灭了烛台,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双臂,本想着睡会,可怎么也睡不着。想着起来走几圈。可想了想,还是懒得站起来,便歪在床上,盯着窗外看。
“墨殇既然这么宝贝母亲的院子,想来是做不出弑母杀父之事。那为何所有人都说他弑母杀父?他的父母究竟是如何死的?还有那个一直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女孩是谁?梅儿又是谁?为何她说自己和她是一体的?那聂氏之事与自己又有何关系。”之夏想着,轻拨着桌上的毛笔。
寒冷的夜,随风飘动的思绪,给空落的生命吹来了丝丝生气。那敲打着窗扉的风,缱绻着尘封的记忆,慢慢吹解着交错缠绕的宿命之结。
“兰小姐,还不睡吗?”说话间,墨媱轻轻地走进房间。
之夏见有人来,赶忙起身相迎:“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睡?”
“刚从外面办完事,路过这里,看你屋里的灯还亮着。在画画吗?”墨媱瞟了一眼桌上的画,笑着问。
“随便画着玩!”之夏知道自己画画如同野狗乱挠一样,不登大雅之堂,便将砚台盖在画上面。
“公子若是看了你给他画的画像,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墨媱笑道。
“你……能看出来这是一张画像?”之夏听了墨媱的话,不可置信的问。
墨媱道:“除了把公子的嘴画的有些歪以外,其他的还算是比较还原了!”
之夏将盖在纸上的砚台拿开,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杰作,道:“他每天绷着个脸,嘴看上去本来就是歪的!”
墨媱笑着,道:“公子平常确实比较苦闷。好在,兰姑娘是位聪敏灵动大的妙人。听说姑娘今日翻新了梅苑,想来,若外面寒梅开花,定是一番清雅的美景。”
之夏也不知墨媱此话何意,连忙解释道:“我见你们这土层深厚,土质又好,不像我们乾莱山,常年炎热,你们这里正适宜种梅花。我就把随身带着的一些梅花种子种在梅苑里了。”
墨媱好奇地问:“你怎么还随身携带那东西。”
“我从小就带着,一大包呢!”之夏说着,从后腰处解下花籽包,在墨媱面前显摆了几下,道:“我想等外面的梅花种子长成开花之后,这里会更好看。”
墨媱看了眼那布料,如果她没有猜错,想来,那包种子,应该是之夏的生母梦荇留在她身上的东西。
墨媱顿了顿,将花籽包推到之夏的手心,笑道:“那是自然。这种子想来是珍稀之物,姑娘还是保存好。我已告知兰宗主姑娘这两日会在墨氏休养。姑娘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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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金宗主那边传早膳了!”弟子在外面,轻轻敲了敲房门。
“告诉金沧濯,我有些困乏,早饭便不用了!”兰珏枫起身,将手中的经书放到桌案上,起身,直了直腰。
“师父,小师妹被墨宗主带回来了,已经到了崇岳山下!”又一个小弟子急匆匆的跑进兰珏枫房中,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回来啦!走,我们下山!”听到之夏回来的消息,兰珏枫激动的踉跄了一下。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那小弟子见惯了兰珏枫端雅持重的样子,如此失态紧张的兰珏枫倒还是头一次见到。都说师父不待见她的这个独女,可如今看来,这小师妹再怎么胡闹无赖,到头来他还是惦记着她。
那兰珏枫走到了客院门口,前脚刚走出院门,而后突然停了下来
“师父你怎么不走了?”那名小弟子见兰珏枫突然停下,有些摸不清头脑。
“待她回来之时,叫她跪在院中,没有我允许,不许她起来,也不许她吃东西。若她再胡闹耍混,叫人废了了她的七经八脉,立刻让她滚回乾莱山!”兰珏枫说完,拂袖回到屋中。
崇岳山下,之夏远远地就看到了山脚处乌泱泱的围了一大群师兄们,脸上都是一副眉开眼笑,心潮澎湃的表情。
本想着这次找机会逃跑,可昨夜不知
一直以为师兄们都不喜欢自己这个惹事精,都对自己避之不及,见此光景,之夏心下倒是生出满满的温暖。
“你怎么样啊!”兰芜尘看到之夏,第一时间跑了过去。
“你们这一帮人杵是在干嘛?迎接我这个麻烦精?”之夏一脸嫌弃的看着面前的师兄们。
“滚,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们可都激动高兴的够呛。这不,我们都准备下山给你收尸!”兰芜尘嘴上这么说,手却在之夏身上仔细地检查,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我就知道,你这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之夏说着,甩开了兰芜尘的手。一来是想佯装生气,吓一吓兰芜尘,二来是怕兰芜尘发现自己腿上的伤。
“你的脚?”兰萩松上前一步,看着之夏的脚,有些不好意思。
“啊,脚?我活蹦乱跳好得很。”之夏说完,在原地又蹦又跳,“师兄你现在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没!我化成虫子吓你就是为了练一练你的胆量。你说你修为了得,怎么一见到虫子就跟孙子见了爷似的。若我再不经常训练你,哪天你死在那些小东西嘴里都不知道呢!”
兰萩松本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硬生生的被自己咽了下去。
“你啊,你先别吓唬荻松,你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他命人来传话,让你入山后立刻去他房门口跪着,还说若你再胡闹耍混,他要叫人废了你的七经八脉,立刻将你送回乾莱山!”兰芜尘道。
之夏听了兰芜尘的话,只感觉有口难辩,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投胎之时是不是没长眼睛,怎么择了这么个铁石心肠之人做了爹。
“我就知道我爹不会轻易放过我!不过不就是罚跪吗,有什么难的”之夏摸了摸还有些微痛的双腿。
墨殇在一旁,看着嘴硬的之夏,心里不免生出了一丝压抑。
“哎,墨殇,你要去哪!”看到身边的墨殇要走,之夏赶忙拉住他的衣袖。
或许之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害怕墨殇离开自己的身边。
墨殇甩开她的手,没有理会她。
之夏见那墨殇竟然不理睬自己,径直往山上走。心下突然觉得失落。
“快走吧!一会回去晚了,师父又要生气了!”兰芜尘说着,架着之夏往山上走。
按照兰珏枫的要求,之夏一上山就滚到兰珏枫的房门口罚跪。不过之夏倒也不生气,俗话说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只要不要为彼此添堵,偶尔做只王八也无伤大雅。
旁边偶有师兄们来往,之夏贱兮兮的对他们笑,想让他们搭理搭理自己。可那些师兄并不想惹祸上身,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都低头匆匆走开了。
之夏觉得无聊,看旁边也没有外人,便将自己的面纱拿下,绑到自己的手腕上,无聊的玩着地上的落花。
“兰小姐!”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之夏转头,只见那金沧濯和金箬涵向自己走来。
“金伯伯,金公子,你们怎么来了!”看到活人来,之夏心里乐开了花。她用衣袖擦了擦旁边的两块大石头,对两人说“坐!”
兰珏枫使劲咳了一声,沉声道:“赶紧把你的面纱戴上,免的脏了别人的眼。”
之夏无语,又不能违抗父命,只得乖乖的把面纱戴上。
“听说你回来了,箬涵嚷着要我带他看看你是否一切安好!你们先说着,我先进去和你爹说点事。”金沧濯说着,看了一眼金箬涵,便走进兰珏枫的客房中。
看到父亲离开,金箬涵坐到了那块石头上。
“你饿不饿,想来这跪了快两个时辰了,也该饿了!这些糕点都给你。若不够,我再派人去取一些。”金箬涵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金箔纸包,放到之夏的腿上。
“梅花糕!”之夏激动的看着金箬涵,眼神中满是感激与感动。
“快偷偷吃点吧。万一墨伯伯出来把这些吃的收了,你就只能饿着了!”金箬涵说着,从石头上坐起,蹲在之夏旁边,拿起一块梅花糕,轻轻地放到之夏的嘴里。
之夏看到好吃的,什么也顾不上,张开嘴,将金箬涵手中的一整块梅花糕全部吃进嘴里 。
金箬涵看着之夏鼓囊囊的脸蛋,看着她倒弄不开的嘴,倒是觉得好笑。
“金公子,你爹来找我爹做什么?”之夏看那金箬涵盯着自己,有些尴尬,便随便抛了个话题出来。
“商议如何铲灭拜月族,如何确保后日的剑武会的顺利举行。”金箬涵道。
“拜月族?难道说那夜在天虞山攻击我们的人是拜月族之人?”
“从那些人的内功身手,以及那些螟嵬虫来看,想来十之八九错不了。如今拜月族复出之势已成定局,现在各家都在商量着如何防止那些拜月族之人卷土重来。”金箬涵道。
之夏倒不这么认为。就算是真如金箬涵所说那些蒙面人中确有拜月族之人,剩下的那一部分也绝对是熟练各派剑阵之法的仙门之人。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相对于明面上与仙门世家为敌的拜月族而言,那些不知门派的蒙面人倒是更危险。
但这些话之夏也没打算和这金箬涵说。毕竟一来这金箬涵心思只在话本上的儿女情长上,和他说了也是白说。二来,爹说过为人处事要知雄守雌,其他人都未注意到的事情自己一个女儿家先提出来难免惹外人猜忌。
之夏问:“对了,金公子,我一直想问你你看那萧柔嘉如何?”之夏问。
“温柔可人吧!”兰若涵简单的回答道。
之夏道:“我听侍女们说那萧小姐深得金夫人的喜爱。不知这金夫人可是有意让萧小姐嫁到你们金家来?”
兰若涵连连摆手,澄清道:“兰姑娘多虑了。这萧小姐与贵兄结有婚约,我们金家是断不会做那种毁人姻缘之事。母亲之前身体不适,头风发作。那几日,萧小姐恰巧在府中,便经常去鳯雅居探望母亲,与母亲说话解闷。”
之夏道“说话解闷?若仅仅是聊天解闷那么简单的事,那她即将嫁入金家,成为公子妻室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听闻那些日子,萧小姐在令慈房中,一呆就是一整天。令慈既是头风发作,本该静养,为何要将那萧柔嘉一留就是一整日?”
兰若涵神色骤变,慌道:“想来这些都是下人们胡乱揣测,姑娘千万别信了去。”
之夏道:“这件事不仅事关我兰家与她萧家的姻盟,更事关萧小姐的清誉。若公子和金夫人并无此意,还请广而告之,以免让人在后面乱嚼舌根,误会了去。”
兰若涵立即回复道:“兰小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