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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洺还想再劝秦朝颜冷静些,她看得出来,尽管秦朝颜时常表现出抗拒和冷漠,但对那个孩子,她并非全然无情。

秦朝颜却先一步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阿洺,你知道那日的情况。若她继续跟着我,说不定哪天就会没命……”

她垂下眼睫,声音低哑,似是喃喃自语,又像在说服自己,“与其这样,不如就此结束,不要再接触了。”

她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冷静,仿佛已经做出了无可挽回的决定。

“假的婴儿容易被看穿,敌人定会折返回来搜查,不如直接用一个刚出生的真孩子。”她抬起头,声音很轻,“但你们……也不愿用别人的孩子吧?”

她微微一笑,笑意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凉意:“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个婴孩,比起杀死她,将她养大,再利用她来对付我们,作用更大,她不一定会死。”

许洺目光沉痛地看着她,缓缓摇头:“可万一……他们直接杀了她呢?”

秦朝颜闭上眼,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那就是命……”

她睁开眼,目光透着某种决绝:“若她死了,我自会忏悔赎罪,死后入地狱,也无怨无悔。”

她顿了顿,语气微微颤抖了一瞬,却仍旧坚定:“若她活着,此后的生命便只属于她自己,我也没资格干涉。”

此话一出,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众人当然明白,这样的做法是保护小公子最好的选择。

但他们也知道,秦朝颜此后将不得安宁,因为这份罪孽,她一生都可能无法摆脱。

然而,秦朝颜的语气不容置疑:“我是她的娘,我做出的决定,哪怕是长公主,也不能阻止。

日后,长公主若醒来,不要告诉她实情,我会亲口告诉她,孩子已被送给其他人了。”

众人沉默,没有再说话。

这时,文芸走了出来,“请让我,护送孩子北上吧。”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她。

文芸解释道:“秦姑娘刚生产不久,身体尚未恢复,不适合长途奔波。而且,若被人发现您的身体状况,必然会怀疑孩子的身份。”

她顿了顿,眼神坚定地扫过在场众人:“我是殿下的心腹婢女,由我抱着孩子离开,更能让他们相信。而且,我也学过几分拳脚功夫,至少能多拖延些时间。”

众人相互对视,知道这是最好的计划,最终接受了这个安排。

第二日拂晓,文芸便抱着小姑娘,与秦朝颜诀别。

秦朝颜低头望着那双澄澈无辜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下。

她抬手,轻轻碰触小姑娘的脸庞,将箫唯曦给她的那枚玉坠戴在小姑娘的脖子上。

在与小姑娘最后互动后,她转身,决绝地吐出一个字:“走!”

婢女抱着小姑娘上了马车,瑾宁也被嬷嬷带走,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秦朝颜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才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冷漠,仿佛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这一天,京城中,许多“刚生产”的妇人抱着“婴儿”四散离开,朝廷的追兵疯狂追击,只怕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目标。

与此同时,许洺夫妇抱着一岁多的小嘉阮,面色沉痛,装作送还剩一口气的“老父”出城回乡。

秦朝颜则换上商人的装扮,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身份凭证,登上商船,随货物队伍悄然离开。

而北上的文芸,成功引开了追兵。

她拼命赶路,怀里的小姑娘安静得出奇,从未啼哭,甚至在饥饿时也只是默默忍受,偶尔睁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她。

文芸心头发紧,心底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孩子送到唐将军手中。

然而,他们还是被追上了。

无奈之下,文芸只能将小姑娘藏在角落,自己则抱着包裹伪装的婴儿,再次引开追兵。

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偷恰巧经过,偷偷带走了她。

那人目光贪婪地落在晕过去的孩子身上,“衣料不错,倒像是有钱人的孩子。”

他迅速搜刮了小姑娘身上的值钱物品,将她的玉坠揣进怀里,甚至还剥走了她外层的锦布。

做完这些,他看着襁褓中只剩一块布的小婴儿,啧了一声:“算你倒霉。”

下一刻,他随手一放,将孩子丢在了乞丐窝。

……

现实,马车上

箫珏神情复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那个背后有月牙伤痕的女孩,是你的……”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箫瑜安小时候的模样。

这是命运吗?

他眼睛不由得泛红,但他很快藏住了所有情绪。

他嗓音干涩,语气中透着隐隐的质问:“既然你当初选择放弃她……为何又要找她?”

秦朝颜自嘲地笑了笑,透着几分苦涩:“或许……是亏心吧。”

她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像是在回忆。

自那日后,她便时常梦见那个孩子——那个安静得不像话、不似真实的小姑娘。

梦里,她见过她许多模样。

开心的,难过的,怨恨的,委屈的……

她总是梦见那双眼睛,梦见她站在风雪中,无声地看着自己。

后来,她试图让自己忙碌起来,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商业上,试图让时间冲淡这段过往,试图忘记那个她亲手抛弃的孩子。

但每次在街上看到别的孩子,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五年后,长公主奇迹苏醒,瑾宁也被许洺找回,她原以为自己会因此松一口气,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她的心依旧被某种情绪填满,反而更加不安 ,那种情绪几乎将她吞没。

最终,她还是没能骗过箫唯曦。

箫唯曦与许洺察觉到她的异样,耐心地与她交谈了许久。

最终,她做出了决定,迈出那一步,去看看那个孩子……看看她如今怎么样了。

箫珏深深地看了秦朝颜一眼,许久才缓缓开口:“如果……你真的找到她了,你打算如何?”

秦朝颜沉默了一瞬,低声道:“这么多年,找她已经成了我的执念。我只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如果她过得不好,我会想办法帮她改变现状;如果她过得安稳,身边有家人朋友,那我或许会放下执念……”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低沉:“但,我不会认她。”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情,很坏?”秦朝颜低垂着眼眸,神情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伤感,甚至隐隐透着些害怕。

“可是……相认也改变不了曾经的事实。”她轻声道,“与其给她徒增困扰,扰乱她的余生,不如让她永远不知道我的存在。”

她轻轻笑了一下,苦涩而无奈:“至少,这样她还能继续她的生活,不会被一个糟糕的人打乱……”

箫珏沉默良久,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透过她的神情看见她内心深处的挣扎。

“我知道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复杂。

他看着她,迟疑片刻,最终问道:“所以,无论如何……你还会继续找她?”

秦朝颜轻轻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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