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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濮煦灼时,楚修铭没忍住将心中盘桓已久的疑虑问出来。

“师尊,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再见到堕魔的师兄,我们都清楚师兄是被逼的,不是吗?……你们会杀他吗?”

楚修铭很忐忑,这个问题在他心中积蓄了太久,或许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他仍忍不住用含着期待的眼神看着濮煦灼。

“………”

“修铭,堕魔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濮煦灼说话语调很慢,像是正十分慎重地组织语言,“魔气侵蚀人心,扭曲人的性格,不论是不是被迫,随着入魔的时间越来越长,入魔的程度越来越深,那个人都不在是你认识的人了。”

死亡,对于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

“……我明白了,师尊。”

楚修铭没再多说,迈步离开。

回到自己的小院,楚修铭坐在床上,虚虚看着盒中纠缠在一起的头发,浑然一体,不分彼此,忍不住酸涩地眨了眨眼。

“我就知道……该我去的。”

《道尊仙途》里的修真界反魔修情绪十分重,很多人属于那种亲近之人堕了魔,都能大哭着砍了对方的程度。

在这类人看来,这不仅是为了道义,还是帮助自己真正爱的人解脱的方法。

所以楚修铭知道他不能怪师尊他们,因为在他们看来杀了君逸临才是对君逸临的好,但楚修铭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些许怨怼之情。

若是早晚要刀剑相向,何不一开始就不要关心;既然已决定杀了一个他,又为什么要他这么好,让他恨不能痛快,爱心里的疙瘩又难以消除。

或许他不该问的,这样到时候与半身相见,就只用伤心一次了。

楚修铭杂七杂八的想着,思绪乱成毛线团,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纠缠的发丝从盒中掉出来,落在他的身上。

……

……

翌日,醒来,没有与任何人告别,楚修铭启程离开玄天宗,前往北棣城。

如何面对玄天宗众人,楚修铭还没想好,他现在心里总忍不住想到濮煦灼的回答,刺不大但确实存在。

其他人也会这样想吗?

楚修铭不得而知,但他暂时是不想见到玄天宗众人了。

前往北棣城的路上,楚修铭遇到了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云巩真君。”楚修铭拱手作礼,闾丘云乐示意他无需多礼,他扫了一眼楚修铭空荡荡的灵舟,“自己一个人去北棣城?”

闾丘云乐应该是猜到了什么,因为他的语气惆怅而落寞,楚修铭想。“是的。”

“真君……也是遇到了那样的情况吗?”楚修铭迟疑的问。话无需说得太清楚,他们都明白指的是什么。

因为他们是境遇相同的人,如今的现状,修真界大概没有多少人能比他们更理解彼此的心情和感受了。

“来我的灵舟吧。”闾丘云乐声音藏不住的失落,他苦涩的笑道,“如今除了和小友你,偌大的修真界,我竟找不到几个可以聊天的。”

楚修铭没有拒绝,他收了自己的灵舟,和闾丘云乐一起前往茶室。

茶香清浅,两人相对而坐,说是聊天,但两人静坐半天谁也没有开口,那无法诉讼于口的苦涩,在短暂的陪伴的静默中暂时平缓到人心能接受的程度。

“家族要求我将竹乐,将闾丘竹乐除名。”良久,闾丘云乐开口道,眼眸中情绪复杂,悲痛之情哀人心弦。

楚修铭心口一窒,手中的茶水洒出些许在桌面上。他对闾丘竹乐不熟,他的半身或许熟,但他没有接收到相应记忆,但借着这个陌生人,楚修铭不可抑制地想到他的半身。

“你答应了?”

楚修铭眼都不眨地盯着闾丘云乐问。

“我拒绝了。”闾丘云乐以与外表斯文极为不符的狂放姿势,一把将手中茶牛饮尽,脸上笑容凄苦而无奈,“但我知道,我不可能永远拒绝,我总有一天会答应的,就在距离现在不远的将来。”

世界最痛苦的事大抵如此吧,清醒地奔向绝望。

“我也是,我想接回师兄,但玄天宗似乎已经不再接纳他了……师尊说,再次见面,会杀了师兄。”楚修铭笑了一声,说不清是讥讽还是委屈。

他仰头看着上方:“……也许我就不该融入这个世界。”

将一切当成一场戏,将所有人当成Npc,冷酷无情地利用一切达成自己的目的……多好。

闾丘云乐不知道楚修铭因何产生那样的想法,但又隐隐约约的感同身受似的明白:若是游离于世外,心就不会受伤。

“可谁能控制住心呢?”

他最初并不期待那个孩子,但当他亲眼看到那个柔软的小生命,某种柔情似乎就在心里悄然扎了根,又不知不觉发了芽,最后长成了遮蔽整个心灵的参天大树。

那是他的孩子。

不是闾丘家主,是闾丘云乐的孩子。

……

……

灵舟以最快速度飞行,半日后便到达北棣城外,无形的结界与上次如出一辙,北棣城上方还是层层翻滚的乌云,今人怀疑是不是那片天都被一起截了。

观星楼的阵修正指挥着人放置各种布阵所需,还有的在指挥不同位置的人提前练习阵法,一片热火朝天。

楚修铭刚下灵舟,苟俊沉就眼睛发亮地冲了过来:“楚道友,你总算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你快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解!”

话音未落,就把一个本子往楚修铭面前怼。

“………”楚修铭冷淡拍开本子,这段时间忙,差点把这个小子忘记了。

“云巩真君,我有些事要验证,如果你找到线索,烦请告知我一声。”楚修铭对闾丘云乐道,相比开始,他的语气随意亲近了许多。

闾丘云乐点头答应了。

“带我去你房间。”楚修铭对发呆的苟俊沉道。

幻境事件后,苟俊沉的特殊性在楚修铭眼中再次无比强烈,北棣城那边有闾丘云乐,他决定先再仔细研究一下苟俊沉。

他不信苟俊沉就得到份记忆那么简单,特别是在他自己的记忆能被系统封印,甚至让他连他的半身都忘了,但苟俊沉的系统却动不了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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