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慈眼刚睁开,一张大脸占据整个视野。
“………”
这什么玩意?
“呦,人醒来了。”濮煦灼没忍住摸了摸濯慈光亮亮的脑袋,手感真不错,就是眼光不怎么好。
濯慈清醒了。
但他没有说话的欲望,于是沉默地看着几人。
“你说你……”知道前因后果的濮煦灼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楚修铭凑到床边,濯慈见到这张脸,情绪波涛汹涌,眼前不禁有些发黑,楚修铭急得忙输灵气:“别着急,话说清再晕。”
话说得情真意切,濮煦灼眼神古怪:他这徒弟好像哪里怪怪的。
闾丘云乐也站在一旁,忧心忡忡道:“对,你先把事情说清楚再晕。你进城进的早,有没有听到竹乐的消息。”
濮煦灼:“………”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
濯慈心情复杂,忍着吐血的冲动,断断续续把自己在城里的经历说了,没有添油加醋或者隐瞒,包括连珺的事,特别是连珺的事说得十分详细。
这让楚修铭心里对他的意见少了点。
只一点,戳人痛脚的欲望半点没少,依旧强烈得鲜明。
“你们继续说着吧,我还要去忙其他事。”濮煦灼心里计算着时间,这个时间点,夏尚名应该离北棣城不远了。
想到这,濮煦灼又是一气:这个臭小子,也是个不省心的。
恶狠狠地瞪了楚修铭一眼。
楚修铭不在意:“师尊你还有什么事要忙?”说出来,让我看看能不能插手。
“是与逸临有点关系。”一眼看出人在想什么,濮煦灼冷笑,“夏尚名偷跑来北棣城了,现在应该快到了。”
“带我一个。”楚修铭不带犹豫地道,“濯慈嘴里又吐不出新消息,还体虚接不太起打击。去看夏尚名更有意义,师兄现在不在,我得照顾好他。”
濯慈心神俱疲:“可以别带上我吗?”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很好,可以确定他徒弟心理状态不对劲了。
濮煦灼担忧地提着楚修铭飞走,几里路后,他们在森林的河流边找到仿若野人的夏尚名。
夏尚名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呆呆地看着溪中自己的倒影,连压根没掩饰身影的濮煦灼和楚修铭都没发现。
“……该怎么样才能堕魔去魔界……血影宗?”他喃喃道。
楚修铭:“??!”
濮煦灼:“??!!”
你在说什么?你想做什么(惊恐jpg.)?!
“想都别想!!!”濮煦灼一把抓住夏尚名,撕心裂肺的吼道,恨不能把夏尚名的脑袋打开,把里面的水都倒出来。
意料之外,但夏尚名心情死水般的平静:“濮师叔,午安。”
“安你个大头鬼的安!你倒是给我把你脑子里的水都倒干净啊!”濮煦灼抓狂。
“夏师弟……”楚修铭心情更复杂,夏尚名为什么想堕魔的原因一点也不难猜,不用舍不用入,箭头就插到他身上了,“别做傻事,我们已经查明师兄是被迫入魔的,他不会希望在魔界见到你的。”
楚修铭表情认真,阳光斜照下,黑色的眸子颜色似乎浅了些。
夏尚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天不说话,正当楚修铭心里没底打算再发问时,他忽然开口了:“你看起来像大师兄。”
楚修铭:“………”
啊,这……挺正常的。
自己像自己多正常,不像是他演技好。
楚修铭浅浅露出抹微笑,准备趁热打铁劝说夏尚名改主意,结果唇角还没扬完,夏尚名又开口了:“你别笑,笑起来就不像大师兄了。”
笑容僵住了,烟云般快速散去,消弥无痕。
濮煦灼欲言又止,正要开口安慰自己惨遭被代餐的徒弟,就听见他的好徒弟开口了:“这样子呢?”
“有点像,但太阴沉了,大师兄不是森冷见不得光的毒蛇。”
“体谅一下,我觉得我表现得够轻快了……这样呢?”
“……像,太像了……大师兄。”
事实证明,一个手掌是拍不响。
濮煦灼绝望地听着对话:啊啊啊这精神状态绝对有问题,回去必须立刻、马上安排炼心和谈心!!!
……还有其他小崽子们!
拽着两个精神状态感人的弟子,连北棣城那边都顾不得回去,只隔空传音了告别的信息,濮煦灼连夜赶回宗门,把两个不正常的小崽子里三层外三层地锁在房间里,又急匆匆召开了长老会议。
……
……
“我提议启用炼心阶。”
“逸临的事对孩子们打击太大了,他们又一个个地憋在心里,迟早会出事。”濮煦灼又把楚修铭和夏尚名的表现说了一遍,其他几名长老表情也空白了一瞬。
濮煦灼心情舒畅了,悠哉品酒,他也是不吐不快。
“我不同意。”桑霖东眉心皱起,“你也说了弟子们现在状态不佳,炼心阶是药,但无疑是猛药,一剂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蔚师兄什么时候出关?”明霞峰峰主忽然问道。
桑霖东一怔,道:“不知,我送进闭关处的传信尚未有回复……也不知道他出关后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声音越来越低,眉目间尽是哀伤。
空气哀沉凝固下来。
濮煦灼实在受不了这低沉的气氛,开口打破安静:“你是想强行叫蔚亦言出关?”
多年老相识了,明霞峰峰主一开口,他基本就能猜到对方的想法了。
明霞峰峰主点头:“没错。我赞成你的提议,最近明骥的状态也有些不对,一直在搜罗并尝试消除魔气的方法。而且,不止弟子们,蔚师兄的心理状态同样棘手……”
“逸临的事,我们尚且如此难受,何况将逸临当成孩子养的蔚师兄。二十多年前,他在最迷茫的时候捡到了那个孩子,从一个婴儿时期就开始亲手照顾、带大,倾注在逸临身上的情感,或许比起婧情还要多上一些。”
“如今……”他摇摇头,不忍再说下去,“总之,时间拖得越长,蔚师兄知道得越晚,对他越不好。”
大乘期的伤不好疗,要是再拖得几年、几十年……那画面,他已经不敢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