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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祥宫中,瑜贵妃业已醒转,她盯着头顶的帐幔发了一阵呆。

“母妃,”凤元泰跪在她床头,满眼关切,“你怎么样?”

瑜贵妃转眼,虚弱地看向儿子身后。

凤元泰看懂她的眼神,低下头,“父皇还有政事要处理,让我和御医把你送了回来,御医已经开了药,刚刚才走。”

瑜贵妃幽幽叹了口气,“我都听到的。”

她其实并未晕厥太久,只是有外人在场,她索性便让自己晕了个彻底。

凤元泰很快反应过她是装晕,松了口气。

“母妃刚才在御书房,吓死儿子了。”

瑜贵妃晕倒的那一刹那,他是当真没了主心骨。也是在那时他才发现,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底气竟有一大半来自他的母亲。

“傻孩子。”瑜贵妃由他搀着起身,半靠在床头,“我怎可能真的不伤心。”

隋文远是她的嫡亲兄长,她虽然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他身上,但当真听到人去了,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你我母子,从此就真的再无外援了。”她望着凤元泰叹息道。

凤元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母妃,没了隋家,我们真的还能东山再起吗?”

瑜贵妃抚了抚鬓边的散发,“你父皇当年也没有母家可倚仗,他不还是做了皇帝么?”

“可是,他有一帮自己的属臣。”

这是凤元泰最为无奈的地方,他与大皇子凤元和都已在外开府,却至今没有自己的属臣,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急于拉拢像虞重光这样的人。

“他享受过属臣的便利,就害怕吃属臣的亏。”瑜贵妃淡淡道,“你太心急,才会招来今日之祸。”

凤元泰咬咬牙,为自己辩解,“儿臣要方便办事,就得有自己的人。”

“等你闯出声名,自会有人慕名而来。”瑜贵妃扫他一眼,“你在做决定之前,如果能够提前与母妃商量,你的舅舅也不会受你牵累。”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凤元泰恨声道,“木已成舟,就是我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谁说来不及?”瑜贵妃慢慢道,“如今你舅舅认罪自尽,你的父皇就算想查也不会查出什么结果,以他的性子,此事不会再有下文。”

“难道他就这么算了?”

“不然还要如何?”瑜贵妃瞪他一眼,“你真想你父皇查到你头上来?”

“母妃确信父皇不会怀疑我?”

“怀不怀疑又怎样呢?”瑜贵妃扯扯嘴角,“我会在宫中为你周旋,就算他对你有再多不满,只要你循规蹈矩,安安份份在府里待着,他就拿你没什么办法。”

“那隋家……”

“隋家那边你不要再接触,”瑜贵妃道,“你舅舅虽然以死谢罪,但你父皇只会对死人仁慈,活着的那些明面上会得到恩赦,背地里……呵,还不知会遭什么罪。”

“难道我们就不管他们了?”凤元泰迟疑。

“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还有空操心别人?”

“可舅舅不是托我们照顾表哥吗?”

瑜贵妃抚住额头,幽幽叹了口气,“有贤那孩子是可惜了,不过咱们要是连自己都保不住,又有谁来照顾他?等过段日子再说吧。”

凤元泰默然一阵,“母妃以为是谁将贺县的事捅到了父皇面前?”

“我儿以为呢?”

凤元泰目色幽深,“除了雍王,我想不出还有别人。”

瑜贵妃拍拍他的肩膀,“你想得没错。”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凤元泰咬牙,“我与他就算有过几次龃龉,但他害了我,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皇帝不喜凤泽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实,绝不可能就此对他刮目相看,甚至会因为此事更加厌恶凤泽。

“他真正想要对付的,不是你。”瑜贵妃冷淡开口,“他是要对付你的父皇。”

凤元泰面色一变,“他敢?”

“有什么不敢的,”瑜贵妃姣好的面容上泛起一丝嘲讽,“若换作是我,被人下了无解之毒,不知哪一天就会因此丧命,我也会放手一搏。”

凤元泰讶然,“母妃的意思是……父皇对雍王下了毒?”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交出兵权?”瑜贵妃瞥了自己儿子一眼,“你真当他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

凤元泰目光闪烁,“大家都这么说。”

瑜贵妃冷笑一声,“你父皇既忌惮他,又怕没了他震慑不了北军旧部,所以他原本是想把雍王弄成一个活死人,押在京中留作人质。可惜雍王命大,竟然醒了过来。”

“他既已交出兵权,父皇为什么还要忍让他?”凤元泰不解。

“你以为光收了兵权就能让北军臣服吗?”瑜贵妃摇摇头,“北军是先太妃郭氏亲手所建,郭氏当年死得突然,军中流言四起,险些哗变。若非雍王及时醒来安抚了军心,这世道恐怕早就乱了。”

“那父皇花了四年时间,都没能控制住北军?”

瑜贵妃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倒是想,只可惜,他没那个魄力。”

凤元泰张了张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母妃对父皇表现出显而易见的轻蔑。

瑜贵妃察觉儿子的诧异,目光一闪,神情恢复雍容平静。

“元泰,你记住,皇帝这个位子,想要坐上去其实并不难,难的是,你要怎么才能坐稳它。”

凤元泰按下心中惊愕,微微点了点头。

“那雍王也想要这个位子吗?”他忍不住问。

“他啊,”瑜贵妃顿了顿,“雍王这个人我看不透。他与你父皇针锋相对是他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掺和。“

“可他已经对儿子下了手。”凤元泰心有不甘。

“那是你太冒进!”瑜贵妃深吸一口气,“你现在最好不要把他当成对手,但是你也可以放心,只要他体内的蛊存在一日,我就不会让他有抢那个位子的机会。”

凤元泰皱紧眉头,“儿子听母妃的。不过母妃若是有什么杀手锏,还请让儿子心里有个底。”

瑜贵妃盯着他仔细看了一阵,无奈地摇摇头,“你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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