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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泽的陈述是事实,顾青心中难得有了一丝抱歉。

从头至尾,的确是她在强求,不过这样的心思绝对不能让凤泽知道。

她垂下双眼,“我多次相助殿下,还差点被奸人所害,殿下就这么不讲情面吗?”

就算她与凤泽没有男女之情,两人相识月余,又共同经历过一些事情,总该生出几分朋友之谊。

她轻轻叹了口气,“殿下心中莫非还惦着林小姐?或者还有别的佳人?若是如此,我能理解殿下为何不肯与我亲近。”

凤泽歪歪脑袋,“继续?”

顾青睇他一眼。

她沉默片刻,将酒杯放回桌上,转身在桌子对面坐下。

“殿下莫要激我,”她不冷不热道,“我也不是非要与殿下共处一室,但我如今嫁入王府,身边的丫环总是瞒不过的,殿下要我如何向她们解释?”

“你这么聪明,还找不出理由?”

“我不想身边的人为我担心。”顾青道,“无论是不受殿下喜爱,还是殿下身体有恙,都会让他们心生不安。”

尤其是她的父亲,若让顾文敏知道自己的女儿嫁过来第一天就跟雍王分房而居,恐怕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既然担心,为何要嫁?”凤泽淡然,“不是你做的每个决定都能皆大欢喜,我以为你明白这个道理。”

他给过她好几次机会,在明知她别有所图的时候。

顾青眨眨眼。如果她告诉他,自己嫁给他是为了获取花谷的秘密,他会坦然告知,还是无情拒绝?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一闪即逝。

她与他非但没有熟悉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反而有越行越远的迹象。

明明那日在城门口,她和凤泽相处得还不错。

顾青忽然好奇,“殿下娶我,是因为圣命难违,还是觉得我这样一个弱者无足轻重?”

正如他对林秀嘉一般,明知对方心存执拗,在劝阻无效之后,索性放任她一意孤行。

可是那天他也曾向顾青释放善意,令她有过一瞬间的触动。

那个执弓从马车旁经过的凤泽,在大雨中为她牵马的凤泽,这些身影重叠在一起,一点也不像京中人人熟知的雍王。

顾青曾经去过很南边的地方,那里曾受南蛮侵扰,长期不得安宁。

直到凤泽率军南下,平定南蛮之乱,这才还了当地百姓一方平安。

有人偷偷为凤泽建了生祠,香火不断。

顾青听他们提起过凤泽的事迹,却很难将那些与如今的凤泽联系起来。

她在京中看到的是一个高傲、冷漠、说话也不怎么好听的凤泽,而不是那个救民于水火,心怀慈悲的雍王。

“殿下真是薄情。”顾青摇头笑道。

她拿起一只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酒液入喉,辛辣凛冽。

顾青皱了皱眉,她极少饮酒,更不喜欢这么烈的酒,但只要她愿意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那日徐承志借林小姐之手想要害我,殿下曾答应过会对我做出补偿。”她笑眯眯道,“我现在想好要什么了。”

她晃晃杯子,又饮了一口酒,“以后每三日,殿下要和我一起吃一顿饭,不拘早晚,不拘地点,殿下可答应?”

这个要求半点也不过分,既然不能将凤泽逼得太紧,顾青只好以退为进,徐徐图之。

凤泽盯着她深深看了眼。

顾青眼尾泛着薄薄红晕,白皙的脸颊多了几分润泽,眼眸亮如晨星。

她似乎有了些许醉意,单手撑颊,偏头回望凤泽。

“你的丫环在哪儿?”凤泽问。

顾青想了想,“我把她们支走了。”

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她早就猜到没那么好过,只是没想到凤泽一来就要与她划清界限。

“殿下真的不行么?”她淡淡问了句。

也不知她问的是一起吃饭不行,还是谁的什么不行。

凤泽看着她眼中似笑非笑的戏谑,多多少少看明白一点——

顾青的酒量是真的不行。

“殿下那天答应过我的,”顾青慢悠悠道,“雍王殿下一诺千金,总不能言而无信。”

她翘着嘴角,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凤泽眸色沉冷。

“好。”

他突然应声,反倒让顾青微微一愣。

“殿下答应每三日与我一同吃饭?”她再次确认。

凤泽面色平静,“对。”

顾青笑容满面,她放下酒杯,走去附近的书架找来纸笔。

“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若非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凤泽实在要怀疑她刚才的醉意是假的。

可要真是假的,也干不出立字为证这一套。

顾青卷起衣袖,在桌上铺开白纸,研了墨,提笔唰唰写下几行字。

末了,她将笔递给凤泽,“请殿下签字画押。”

凤泽沉默一阵,接过笔。

顾青看着他在纸上写下姓名,想了想,转头左右四顾,像是还想找什么东西。

凤泽眸色一沉,“我亲笔写的字,还不够作为凭证?”

顾青振振有辞,“我们做买卖的人,契书上都要按下双方手印才能作数。万一你耍赖怎么办?”

凤泽将那张纸拿起来,折好,放入怀中。

“不必按手印了,”凤泽道,“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

说完,他起身走出房去。

顾青“哎”了声,往前赶了一步,又身子一晃,靠在桌边。

既然不会反悔,倒是把契约留下啊。

她低下头,揉了揉额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胜酒力是真,装疯卖傻也是真。

虚虚实实,兵不厌诈。

没过多久,白桃走进来。

她见顾青倚在桌前,撑着额头,担心地问:“小姐,我听殿下说你喝醉了?”

顾青轻应一声,抬手示意,“扶我去床上靠会儿。”

白桃赶紧将她扶过去。

“替我叫水,我要沐浴。”

白桃一边帮她脱掉外面的礼衣,一边小声问:“小姐,哦不,王妃,沐浴之后,要叫殿下过来吗?”

她年纪虽小,不太懂床笫之事,但这夫妻俩的新婚之夜要睡一块儿还是知道的。

顾青半眯着眼睛,轻轻摇头,“不用,我太困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如果殿下过来,你就请他去别处歇着。”

白桃张了张嘴,见顾青一副困倦不堪的模样,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看小姐这样子,今晚是没法圆房了。

不过,殿下要是真的过来,她拦得住吗?

白桃暗暗为自己打气。

拦不住也得拦,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让小姐安心睡一觉来得重要!

忠心的小丫头在这里踌躇满志,却没想到一整晚都再没见到雍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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