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三位将领身披战甲,站在珐琅金砖之上,脊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
淡淡的晨光从高高的窗户洒下,映照得铠甲闪闪发光,仿佛有火龙在游动。
晁雄征坐在桌案前,眼睛像寒冷的星星,手指关节轻轻敲击着玉制的龙案,节奏沉稳,宛如战鼓低沉地鸣响。
“三位将军,宁夏路已经平定,”他的语气停顿了一下,目光从种师道身上移开,缓缓扫过穆弘、鲁智深,“但西北边境没有一处可以放松警惕。陕西、甘肃、青海三路,都临近敌人的边境,稍有懈怠,就会战火纷飞。”
说话间,他翻开面前摆放的一幅西北军镇图,地图上墨迹交错、界线犬牙交错,标着各路军寨、城防重地。
他抬手点在陕西路:“此路城防最为密集,然而关中腹地一向变化多端,文官和武将相互牵制,难以掌控军心。此地,我打算派……穆弘将军镇守。”
一句话,让穆弘虎目一震。
他本是猛将出身,擅长攻城拔寨,却不被认为擅长坐镇后方。
这道命令,似乎既是信任——或许也是考验。
“太子殿下,”穆弘抱拳,嗓音如牛吼一般,“末将虽然粗鄙,但会尽到守土的责任,以生命报效国家!”
晁雄征点头,神情从容:“你性情直率,有胆量有气魄。关中一地,不要求文治开明,只需要用强硬的手段,擒奸压乱。你可以率领五千精锐骑兵,入主长安城,控制各路军队,同时节制地方,朕要你在半年内肃清内斗、整合兵权。做得好,朕封你为节度使。”
穆弘听了,双眸泛起血光,重重地行了一礼:“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晁雄征没有急着继续,端起杯中茶水,轻轻啜了一口。
那茶微微发苦,舌尖泛着涩味,他却挑了挑眉毛,似乎觉得其中的滋味与当下的局势相契合。
“至于甘肃路——”晁雄征话音落下,一双如鹰隼般的目光落在鲁智深身上,“你去。”
鲁智深身躯一震,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紧接着咧嘴一笑,声音洪亮:“殿下当真信得过我这个和尚?末将礼数粗俗,怕误了大事。”
晁雄征摆摆手,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你有悍勇之气,有威名,西夏的残兵陷入甘肃北境,很久都不退去。他们怕你,这就是你的兵法。镇守他们、压制他们,这一计胜过一百条计策。但你必须收敛性子,甘肃和宁夏不同,不容许乱杀无辜。”
鲁智深收起嬉笑,正色道:“明白,太子放心,鲁某虽然经常动拳脚,但分得清内外敌友。”
“好,”晁雄征再次指着地图,声线沉稳有力,“青海路偏远,地域广阔但兵力稀少,但它关系到马场和粮道,也不能轻视。我已经调令赵岩西调,空出来的职权,将先由朝廷派兵部大员暂时代理。这个人我心中已有安排,等回京后再敲定。”
种师道听了略微皱了皱眉,说:“太子殿下,青海虽然地远人稀,但有很多蕃部,局势常常混乱,有与西夏暗中互通情报的嫌疑,这个职位不能长期空缺。”
“我知道,”晁雄征点点头,“所以这次分兵五路,各位将领都必须按期呈报情况,每月送三封紧急书信,不得懈怠。我要让那些立场不坚定的官员明白,从今日起,此地的军权只掌握在朕一人手中!”
三位将领齐声应诺,语气中充满了豪气与肃穆,殿内一时杀气微微涌动,檀香都被震出一丝苦涩的味道。
晁雄征缓缓从龙椅上起身,背着手,面朝高高的窗户:“各位,朕并非好战之人。但若这世道不由我来定,我便镇住它;若敌国不惧怕我的威名,我便灭掉它。用人之道,唯有赏罚分明、不徇私情。”
说完,他转身扫视三人,眸光如刃:“上阵敢触犯军令者,即使功劳再高也要斩首;若庸人占据职位、倚仗权势玩弄政治,哪怕拥有万民的赞誉,照样杀。”
话到此处,风从窗棂灌入,衣袍微微飘动,几缕光影从他肩上滑落。
他伫立在那里,不怒自威,那是一种久经生死后,对权力与秩序的绝对掌控感。
而此时阳光已全部洒进殿中,将三位战将的影子拉得很长。
种师道、穆弘、鲁智深对望一眼,虽然性情各异,但此刻心中却有同一个念头——这位殿下,是真敢将天下握在手中的人。
他们齐齐跪下,大声喊道:“吾等,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