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疾驰,战马奔腾带起阵阵尘土,眼见雄州城已然在望,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忽听得身后马蹄声急促而来,如骤雨般敲打着地面,震得人心头一颤。
晁雄征勒马回头,只见一骑飞奔而至,马上之人身形瘦削,风尘仆仆,却难掩其矫健之姿。
待那人奔近,晁雄征三人定睛一看,皆是一愣。
“这不是……段景住吗?”花荣率先惊呼出声,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董平亦是面露惊讶之色,上下打量着来人。
段景住,人称“金毛犬”,本是涿州一位精于相马、贩马的好汉,因其外貌特征和一身本事而得名。
此人轻功了得,更兼熟悉北地风土人情,往来辽、梁两国之间如履平地,没想到竟会在此处相遇。
段景住翻身下马,快步上前,顾不得浑身泥泞,朝着晁雄征深深一拜,朗声道:“小人段景住,拜见太子殿下!”
晁雄征见状连忙下马,一把扶住段景住,只觉入手处湿漉漉、冰凉凉一片,想来这一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他心中既是惊讶又是好奇,忙问道:“景住,你怎会在此处?这一身……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段景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与他那一头金毛交相辉映。
他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妨事,不妨事!小人往来两国之间,这点风雨算得了什么?如今辽国境内并无大的危险,畅通无阻,只是……”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凑近晁雄征,压低声音道:“只是小人此次前来,是特地为殿下寻得一件宝贝!”
晁雄征闻言一怔,心中好奇更甚,正欲开口询问,却见段景住已然转身,朝着身后一匹空着的马匹招了招手。
“殿下莫急,且容小人卖个关子。”段景住神秘一笑,随即又说道,“这雄州左近,我比二位熟,不如同殿下一路进城如何?”
晁雄征哈哈一笑,也不推辞,豪爽道:“好!那便有劳景住带路了!”
言罢,他翻身上马,示意段景住也上马同行。
段景住也不客气,纵身跃上一匹空马,紧随晁雄征身后。
四人并辔而行,朝着雄州城缓缓而去。
马蹄踏在官道上,发出清脆的“嘚嘚”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
“殿下可知,我方才牵来的那匹马,是何来历?”段景住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听个清楚。
段景住故作神秘地一笑,眼神飘向后方那匹无人骑乘的骏马,压低声音道:“此马名为‘照夜玉狮子’,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乃是千里挑一的宝马良驹,更是……”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晁雄征,“更是当今辽国皇帝耶律延禧的御用坐骑!”
董平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什么?!竟是辽国皇帝的坐骑?!”
花荣也是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段景住。
晁雄征心中亦是掀起波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问道:“哦?景住是如何得来的?”
段景住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瞒殿下,这马是小人……‘借’来的。”
“借?”晁雄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段景住连忙解释道:“小人知道殿下急需良驹,便趁着夜色潜入辽国御马监,将此马‘借’了出来,献给殿下!”
晁雄征哈哈大笑,拍了拍段景住的肩膀,赞赏道:“景住果然是好本事!这照夜玉狮子马,本太子就笑纳了!”
段景住闻言大喜,连忙躬身道谢。
晁雄征走到照夜玉狮子马前,细细打量一番。
只见此马通体雪白,鬃毛如丝绸般柔顺,四蹄如玉柱般挺拔,果然是匹难得的宝马良驹。
他心中欢喜,翻身便欲上马。
然而,这照夜玉狮子马却似有不驯之意,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竟是不肯让晁雄征骑乘。
晁雄征眉头微皱,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双手紧紧抓住缰绳,硬生生将这匹烈马制服。
照夜玉狮子马不安地来回踱步,鼻孔喷出两道白气,却终究不敢再放肆。
段景住在一旁看着,暗暗摇头,心中却想:“这匹马性子烈得很,只怕殿下未必能驾驭得了……”
晁雄征骑在马上,只觉比平日里高出不少,视野也更加开阔。
他轻踢马腹,照夜玉狮子马原地踏了几步,似乎在适应新的主人。
段景住见状,连忙上前说道:“殿下,此马性烈,还需小心……”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晁雄征便猛地一夹马腹……
晁雄征双腿一夹马腹,照夜玉狮子马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瞬间便将董平、花荣和段景住三人甩在身后。
劲风呼啸而过,吹得晁雄征衣袍猎猎作响,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托举起来。
他只觉胯下马力十足,四蹄翻飞间,大地在飞速后退,景物模糊成一片片光影。
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夹杂着马蹄敲击地面的沉闷声响,如同擂鼓一般,振奋人心。
晁雄征放声大笑,畅快淋漓之感油然而生。
这速度,这气势,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宝马良驹!
雄州城巍峨的城墙转眼便至,城墙上的士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骑白马如闪电般从眼前掠过,带起一阵尘土。
守城门的将士们也只来得及匆匆行礼,目光便被那匹神骏非凡的照夜玉狮子马牢牢吸引。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通体雪白,又如此矫健的宝马,心中艳羡不已,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晁雄征在城门外勒马停下,回头望去,只见董平、花荣和段景住三人正策马狂奔而来,扬起漫天尘土。
他嘴角微微上扬,耐心地等待着他们。
待三人赶到近前,晁雄征这才再次驱马,领着众人缓缓进入城中,朝着军营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百姓们纷纷驻足观望,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他们议论纷纷,猜测着这匹宝马的来历,以及骑在马上那英武不凡的年轻人的身份。
回到军营,晁雄征翻身下马,照夜玉狮子马温顺地低下头,任由他抚摸着它雪白的鬃毛。
董平和花荣也相继下马,目光依旧停留在照夜玉狮子马上,眼中满是艳羡之色。
“殿下,这宝马……”董平欲言又止,目光闪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晁雄征见状,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此马名为‘照夜玉狮子’,乃是一匹难得的良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董平和花荣,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马,可是本太子……”
“这马,可是本太子从辽国皇帝手中‘借’来的。”晁雄征故意加重了“借”字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得意。
董平和花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无奈。
他们自然明白晁雄征的意思,这宝马是他的战利品,谁也别想打主意。
两人虽然艳羡,却也只能暗自叹息,心中那点求而不得的小心思,也随风消散。
晁雄征见状,哈哈一笑,转而问道:“景住,你一路从北边过来,可知辽国皇帝动向如何?”
段景住神色一正,拱手答道:“回禀殿下,小人来时,辽国皇帝的御驾已离开上京,正往南而来,算算脚程,一两日内便可抵达白沟河大营。”
董平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提议道:“殿下,不如趁辽国皇帝立足未稳,我等率军突袭,直取其首级!”
晁雄征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可。辽国虽已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兵力仍不容小觑。更何况,金国在侧虎视眈眈,若我等与辽国拼个两败俱伤,岂不正中金人下怀?我们的目标,是将辽人打怕,让他们不敢再觊觎中原,而不是与他们决战。”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称是。
一行人不再耽搁,快步走入营中。
与此同时,辽国白沟河大营。
御弟大王耶律得重正率领一众将领,焦急地等待着皇帝耶律延禧的到来。
自接到皇帝南下的消息,耶律得重便立刻着手准备,将大营内外整饬一新,只等皇帝驾临。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帝的车驾却迟迟未到,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终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人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耶律得重连忙率众迎了上去,却见皇帝耶律延禧脸色阴沉,眼中似有怒火燃烧。
“臣弟参见陛下!”耶律得重连忙跪拜行礼。
耶律延禧冷哼一声,并未理会,径直走入大帐。
耶律得重心中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跟了进去。
“陛下,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耶律得重小心翼翼地问道。
耶律延禧一屁股坐在帅椅上,怒气冲冲地说道:“朕的照夜玉狮子马,被人抢了!”
耶律得重闻言大惊失色,连忙问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抢夺陛下的御马?”
“还能有谁?定是那些南蛮子!”耶律延禧咬牙切齿地说道,“等朕查明真相,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耶律得重连忙安慰道:“陛下息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耶律延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南边的那些人,最近有什么动静?”
耶律得重连忙禀报:“回禀陛下,梁国太子晁雄征已率军抵达雄州,与董平、花荣等人会合。据探子回报,他们似乎正在谋划着什么。”
“哼,一群跳梁小丑,不足为惧!”耶律延禧冷哼一声,
“对了,”耶律延禧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西夏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耶律得重答道:“西夏国主李乾顺派人送来密信,邀我大辽一同出兵,夹击梁国。”
耶律延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李乾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轻声自语:“只是不知,他能否承受得起朕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