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王帐内,一道修长的身影在火焰的映射下显得极为诡异。
孟春秋捏着探子呈上的密报,指尖在“叶辰拒还云州”几字上重重一划。
不由得低笑出声:“好个燕王,骨头倒是硬得很……可惜,硬骨头最易折。”
原来是他刚刚从探子那里得到一个消息。
心腹斥候拓跋荪单膝跪地,垂首等待指令。
孟春秋随手将密报掷入火盆。
待到青烟腾起时,他缓缓起身。
“荪,你说大武和大盛那两个废物皇帝,此刻在做什么?”
拓跋荪嗓音沙哑:“怕是正砸杯子骂娘。”
“骂娘?”
孟春秋嗤笑一声,眸子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光。
“本王要让他们连祖宗的棺材板都掀了!”
他猛地掀开案上羊皮地图,指尖戳向云州城。
“叶辰占着三国咽喉之地,周祁帧和秦枢岂能甘心?不过是缺一把火——”
拓跋荪瞳孔微缩:“大帝的意思是……”
“送信。”
孟春秋抽刀割下一截袖袍,蘸着朱砂奋笔疾书。
既然叶辰想要作死!
本帝就成全了他!
“告诉那二位,北莽愿借他们三万铁骑,共诛燕王!”
……
大武行宫。
这个夜格外漫长。
周祁帧一脸不屑的看着前来送信的斥候。
他真不明白孟春秋到底哪来的勇气谈合作!
“孟春秋这蛮狗也配与朕谈合作?滚回去告诉他,朕宁可把云州烧成灰,也不便宜北莽!”
拓跋荪抹去额角血迹,跪得纹丝不动。
“陛下息怒。叶辰昨日已在云州屯兵十万,战报上说……说‘大武禁军连沧洲的稀粥都喝不上了’。”
“放肆!”
周祁帧蟒袖一甩,短匕抵住拓跋荪咽喉。
这家伙看着好似为他打抱不平,实则是在出言嘲讽!
“信不信朕现在剁了你的舌头喂狗?”
刀刃入肉半寸,血珠顺着拓跋荪的脖子滚落。
然而他却丝毫不慌,甚至咧嘴笑了笑。
“陛下杀我容易,可若叶辰拿下云州后直取武都,您杀得了他吗?”
他压低嗓音。
“北莽不要云州一寸土,只要叶辰的人头。这买卖,陛下稳赚不赔。”
周祁帧握刀的手微微一颤。
屏风后忽传来一声轻笑,周祁帧的首席谋士天镜缓步走出,指尖捏着那封血书。
“孟春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北莽铁骑凶名在外,若战后翻脸,我等如何制衡?”
拓跋荪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虎符。
“我军先锋营已陈兵黑水河,虎符一分为二,合契方可调兵。”
他抬眼盯着周祁帧,“陛下,机不可失。”
周祁帧盯着虎符上狰狞的狼纹,忽然反手将匕首插进案几。
“让他滚去偏殿候着!朕……要再想想。”
这件事做不好可就是万劫不复啊!
要知道前些日子,他还和孟春秋打的水火不容!
眼下谈合作?
想想就头疼!
……
大盛。
秦枢倚在软榻上把玩银针,拓跋荪的密信被随意丢在脚边。
“回去告诉孟春秋,这离间计拙劣得很。”
拓跋荪躬身道:“国主英明。可若叶辰真如密报所言,私下讥讽大盛‘贪婪怯战’……或许他不会,但是他麾下的那些将军你能保证吗?”
他故意顿了顿,“昨日云州粮仓新到三十万石精米,押粮官姓秦。”
银针倏地扎入榻沿。秦枢眯起眼:“哪个秦?”
“自然是国主的母族,秦氏。”
拓跋荪抬头,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他的手下王龙说‘秦家鼠辈只配在粮袋里钻洞’。”
殿内死寂片刻,秦枢忽然抚掌大笑:“好个燕王,骂得痛快!”
他起身逼近拓跋荪,嗓音陡然阴冷。
“莫以为几句话就能离间!只是……”说到这里,秦枢阴恻恻的笑了笑。
“只是朕确实对于大乾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满,若是要谈!便要拿出诚意!”
拓跋荪退出殿外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他抹去掌心冷汗,对着晨风喃喃:“鹬蚌相争……呵,这三只鹬倒是抢着往锅里跳。”
……
云州城的夏夜本该是蝉鸣聒噪、星斗漫天的时节,可如今长街上只剩死寂。
更夫敲着梆子踉跄奔走,嘶哑的嗓音像被火燎过。
“高热瘟病!见红疹者速报官府——”
话音未落,一具浑身溃烂的尸体从暗巷滚出,脓血混着腐臭溅上他的裤脚。
任谁也没想到,叶辰接管云州短短几日,却迎来了一场大瘟疫!
这情形自然与孟春秋脱不了干系!
“鬼、鬼啊!”
更夫连滚带爬撞开医馆大门,却见堂内早已横七竖八躺满病患。
老郎中颤巍巍举着银针,对学徒哭喊:“扎涌泉穴退烧?扎个屁!这分明是邪毒入髓!”
这样的事情,同时在整个云州城蔓延开来。
此时的燕王府。
叶辰一掌劈开案几“三日暴毙百人,你跟我说查不出病因?”
黄岳抹了把脸上冷汗,将验尸簿重重摊开:“王爷请看,死者皆七窍渗绿液,五脏如沸水煮过。属下剖验时发现……”
他压低嗓音。
“胃囊里残留的草渣,像极了北莽巫医用的腐心草。”
“腐心草?”
叶辰瞳孔骤缩。
蛮族人做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王龙突然踹门闯入,铠甲上沾着黑血:“王爷!西市井台围了好些百姓,说井水泛绿沫子!”
听到这话,叶辰立马起身。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西市。
叶辰蹲身掬起一捧井水。
那水中泛着绿光显得极为诡异。
“封锁全城水井!”
他起身暴喝。
“传令!凡私取井水者,以通敌论斩!”
人群顿时炸开锅。
一壮汉抡起扁担砸向栅栏。
“不让打水是想渴死老子吗!”
“呛啷——”
叶辰的剑锋已抵住壮汉咽喉:“渴死还能留全尸,喝了这水……”
他剑尖一挑,掀开旁边尸布。
溃烂的腐尸上,蛆虫正从眼眶里簌簌掉落。
壮汉瘫坐在地,裤裆漫开腥臊水渍。
他这才反应过来,若不是叶辰拦着,他恐怕此时已经一命呜呼了!
叶辰紧赶慢赶的来到了城南病坊。
“王爷不可!”
黄岳死死拽住叶辰缰绳。
眼前草棚里飘出阵阵恶臭,呻吟声如地狱冤魂哀嚎。
王爷竟然要亲自进去!
这若是出了事情,他可不好交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