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夫人们脸上的神情都有精彩,望向俞若云母女的眼神也有些意味深长。
一道道审视的目光压得俞若云脊梁都有些弯了下去。任映秋心里也是一阵发紧,正思忖着如何脱身,就见亲娘两眼一闭往她身上一倒,竟是晕了过去。
恰巧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县主好大的威风,大庭广众莫非是要逼死你姨母吗?”黄氏气得脸红脖子粗。
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居然被一个小辈如此折辱,这如何能忍?
南烟仍是稳如泰山,并不打算起身,“东昌侯夫人一句话都没问,就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难道是奔着毁我名声来的?
我好歹是圣上钦封的县主,你说我逼死姨母,是在怪皇后娘娘识人不明,认了一个不孝不悌的人为义女吗?”
扣帽子谁不会,倒是比比看谁能扣的帽子更大。
黄氏被这一噎,也有些难以反驳,只得沉下脸来,厉声指责,“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你长辈。你如此不给她体面,传出去一个跋扈专横的名声就好听吗?”
南烟不怒反笑,“你倒是提醒我了。按朝廷品级,东昌侯夫人见到本县主理应行礼,怎么你不顾礼法只想着跟我摆长辈的谱,是对圣上封我为县主的决定不满吗?”
她不介意坐实跋扈专横的名声,倒是这老妖婆能不能舍得下脸面。
眼见这帽子扣得越来越大,黄氏也有些下不来台,老脸更是红到了脖子根,扭头就瞪了眼扶着她的冯氏,两眼一闭就软倒在任映秋身上。
冯氏心里将她骂了几十遍,面上却装得恭顺,温声安抚她几句,随即上前与南烟说着软话,一只手不着痕迹在南烟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黄氏毕竟年纪大了,这么一晕,倒是把南烟架在火上烤。冯氏只得说老人家累了要去偏厅休息。
任映秋见状,更是得理不饶人,坚持要南烟一起去,口里嚷嚷着黄氏醒来,南烟必须给外祖母赔罪云云。
这老中小三代人齐上阵,加上冯氏方才提示,南烟也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面上却装得无奈,冷着脸陪她们去了供客人休息的偏厅。
这偏厅用得家具都是紫檀木,乍一看颜色单调,仔细一瞧便知价值不菲,甚至走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檀木香。
黄氏和俞若云被安置在贵妃榻上,边上的香炉里袅袅白烟缓缓升起。
冯氏出去找府医,任映秋则拉着南烟的手,小嘴巴巴个不停。
南烟不耐烦应付她,见那香炉燃了一盏茶,两眼一闭趴在桌面上。
这时,榻上两人同时睁开了眼。任映秋扶着她们起来,三人匆匆出去,将门带上。
几乎同时,走廊尽头出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任映秋不由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俊秀男子,心底一阵酸意涌了上来。凭什么这样好的儿郎,太子妃还上赶着往秦南烟眼前送?她却殚精竭虑,才能勉强入东宫作妾。
见她脚步微顿,黄氏回头不悦道:“愣着做什么?被人看见了你怎么摘出去?”
任映秋忙低下头,看向亲娘,眼底隐隐有些不甘。
俞若云自是看懂了她的心思,温声宽慰,“秋姐儿,这事办成了,太子妃不会亏待你的。”
太子良娣虽然也是侧妃,可地位仅次于太子妃,是要上皇室玉碟的,便是见到郡主、县主都半点不虚。
想到那龙章凤姿的太子,任映秋心里一阵火热,脸上不知不觉浮现一抹绯红,轻轻“嗯”了声,便跟着她们往外走。
出了偏厅,俞若云母女回了女宾席,黄氏却推说要再休息会儿,自寻了一处亭子坐下,只留下苏嬷嬷在旁伺候。
不多时,走进来一个瘦高丫鬟,黄氏眸中闪现一抹慈爱,“安哥儿,不要怕,去吧。”
苏嬷嬷这会儿也有些懵,背上惊出了一层冷汗,“老夫人,这……太子妃只让孟二郎作作样子在烟姐儿边上躺一躺。您怎么……”
黄氏眸中寒芒骤现,“那死丫头不是自诩县主之尊,对我这个外祖母都不屑一顾吗?我偏要让她沦落泥沼,成为上京城最大的笑柄。
我倒要看看,皇后娘娘还会不会认一个声名扫地的残花败柳为义女?”
……
“伤风败俗!简直无耻!”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脸醉醺醺,站在偏厅外高声骂道。
偏厅的门微微敞着,里面传出一阵阵引人遐想的声音。
藏于附近一处屋顶上的施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戏好看吧?”
这尾巴翘得老高,南烟实在没眼看,“看把你能的,好似没你,这事儿我就办不成似的。”
施熠歪过头,瓮声瓮气地抱怨起来,“好你个无情的女人。我忙前忙后的是为了谁?
没我出手,你们几个姑娘家,能这么快把两个成年男子扔进去,还能把老御史引来给你们演一出大戏?”
见他真的恼了,南烟自觉理亏,瞅了眼他高高扬起的下巴,温声哄道:“好了,你可能耐了。算我说错话了还不成吗?”
“就这?小爷是那么好说话的吗?”施熠头扬得更高了,这回是真的气不过。这几年虽然互惠互利,这死女人确实有些手腕,不见得事事需要他。
可真遇上危险,他也真的劳心劳力救过她几次吧?这女人怎地如此冷情?当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南烟也没见过他这样子,一时也有些摸不准哪里得罪了他,只得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说说你最近瞧上了什么好东西,我买给你?”
这死男人最爱宝马名刀,没一样是便宜货,她这回可是作好大出血的准备,诚意应该够了吧?
施熠这时偏过头瞅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小爷缺那点钱吗?”
“哦,那我回去再想想。”南烟无语了,朝躲在旁边檐角后的春影招了招手,准备下去。
“你真是来克我的是吧?”施熠气笑了,将她拉回来,指了指热闹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