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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跟好友的一番对话,使得哈迪斯心中的顾虑不安消磨了大半,但是今天当他站在深渊神殿大门前时,还是感觉到有一点紧张。

「是生是死总要面对的。」

不管再怎么紧张,还是要进去面对深渊神的。

哈迪斯伸手推开大门,深渊神已经坐在大殿中央的高位之上批改文件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深渊神面前,微微地躬着身体行礼,“深渊殿下,我是来领今天的任务的。”

如果给任务的话,那么就证明深渊神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不给任务而是问他相关的事情的话,那就意味着深渊神已经知道或者调查清楚了,那么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可以。

塔尔塔罗斯并没有看他,也没有出声回应,而是继续批改文件,且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似乎很急?

这是因为对他做的小动作感到不爽而搞的下马威?还是真的有很急的事情要处理呢?

哈迪斯不得而知也不敢乱猜,既然深渊神并没有说话,让他坐下来或者是干别的事,那他就一直站着。毕竟是他先搞小动作在先的,这个时候还是尽量不要触塔尔塔罗斯的霉头的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快要到中午了,很多的冥官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从深渊大殿出去午休,只有几个核心的神还在给深渊神递文件。

哈迪斯站了老半天了,感觉身体有点麻。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下姿势以缓解身体的疲累,却没想到老半天没有回过头看他的深渊神,似乎是因一直低着头看文件感到太劳累了,想要缓解一下脖子的压力,恰好在这个时候抬头,正好看到了他。

似乎是不解,他皱着眉头问:“哈迪斯,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合着你老人家根本就没注意到我是吗?

心里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吐槽欲望,但哈迪斯脸上还是一副冰山扑克脸,道:“是的。我在这等了殿下您半天。”

“抱歉,我刚才太过专注于签文件了。”

塔尔塔罗斯赶紧开口叫从神搬来一张黄金椅子给哈迪斯坐。

真不愧是服侍深渊神的二等神,没主子的命令就绝不会擅自行动。

“我见殿下忙着签这些文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刚一坐好哈迪斯就迫不及待地要问一下是怎么回事了。

冥界是临时出了什么大事,让深渊神这么忙吗?

感觉不出来啊,直到昨天为止,挺风平浪静的啊!

关在地狱的那些大妖魔们没有闹事,暗精灵们也安分守己,这个时候人类也没有什么人族英雄要来地狱进行观光旅游打架,天界海界冥界都处于和平状态,不应该有什么事情让深渊神这么忙,还忙到丝毫没有注意他的存在,这显然不正常。

“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冥界一次正常的人员调动。”

塔尔塔罗斯伸手揉了一下眼睛,缓解了长时间看文件带来的疲劳之后,他伸手从一叠文件里面抽出了一张文件递给哈迪斯,道:“你昨天写的工作报告很有问题。”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

哈迪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出右手接过这张文件。

虽然深渊神说这个的时候他还是紧张,还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有点慌,但是只要一想到昨天好友对自己的建议,哈迪斯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心神,点头道:“确实有问题,我不该在你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他居然不用我的逼问就自己坦白了?!」

塔尔塔罗斯怔愣了一下。

本来他以为哈迪斯怎么着也会在刚开始时尽可能地否认做过的事,却没想到过他会先挑明。

这倒是省了他许多口舌。

塔尔塔罗斯示意从神和冥官们退下,待这里的所有神全部都清干净之后,他直视着哈迪斯,问:“现在你能告诉吾,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之前他与卡俄斯就这个问题进行过简单的猜测,但他还是想听一听哈迪斯的说辞。

“深渊殿下,请您相信我这般做法并非是为了挑战您的威严,只不过是因为我并不相信你手底下的冥官们,在我上任冥王之后会忠心于我,所以我必须要培养出来我的势力。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通过璃国的历史,不难发现这句话所蕴含的真理。

连老朱这样的‘开局一张碗,装备军队全靠自己找’、自己起家自己找人打天下,无数跟着他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大臣,都有一些要被清算掉,更何况是其他世界的政权?!

原本还是很紧张的心情,居然随着这一番话而逐渐地减轻,到话尾的最后,哈迪斯觉得内心已经渐渐地恢复平静,这应该就是坦白的力量吧?

不再隐瞒着什么秘密,倒也能够当个敞亮神了。

“…你说的不无道理,确实是这么做的正当理由。”

塔尔塔罗斯仔细地品味着这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话,沉吟了半天,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说辞。

别说是哈迪斯不相信他的冥官,就连他现在也不敢相信了。

昨天卡俄斯走了之后,他就紧急召开冥界的中高层大会议。

他展现出了他身为冥界主人的威严,通过种种权限和雷霆手段,终于搞清了在他沉睡之后到现在这么多年里,这群冥官们都在干什么?

这些冥官没有背叛他,但是却有了私心。

这远比背叛更加可恶!

经过多年的经营和维持,他们的关系已经纵横交错、盘根错节的,形成了一张巨大而稠密的利益网;他们一起欺上瞒下,粉饰了多年的太平。

他不记得他当初就是这么交代他们去管理冥界的!

如果不是这一次借着调查哈迪斯做的小手脚为借口,他甚至还会一直被这些‘忠心耿耿’的冥官欺骗。

自从他苏醒到现如今已经有十一年了,这十一年以来这些冥官一直把他当个猴一样耍得团团转,汇报而来的所有关于冥界的情况的文件,都是他们经过各种各样的欺骗或粉饰太平而构成,因为他们的这些欺骗,导致他这十年来很多新实行的政.策,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为冥界的居民好,实则却会让居民们苦不堪言。

而且这些冥官的手脚也不干净,有许多大型的矿脉、黄金白银窟、各色宝石窟和水源都被他们用各种各样的原因昧下了,无论是归属权还是使用权都是如此。

很多居住在冥土中心地带的居民们,都对这群冥官的行为非常不满,但是苦于打不过这些神,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只有一些居住在冥界角落偏沙漠化地界的种族,才能因为资源并不是很丰盛的缘故躲掉这种迫害。

以上的这些,都只不过是他们做出来的事的冰山一角。

审问这些神到最后,他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愤怒了。

知道了一切的前因后果,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他罢免了这些冥官,把阳奉阴违的神全部关押进地狱里面。

这些冥官直到被押进地狱的前一刻,还在为他们自己叫冤叫屈,还在说着他们是忠心的,绝对没有背叛他的想法——可是他并不关心他们是否是忠诚的。

他关心的是他们是否听话。

既然不听话,搞阳奉阴违这一套,那么自然的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他不会心慈手软。

因为这一场‘清洗’,他意外地得知了这些冥官是想针对哈迪斯的,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所以哈迪斯这两个多月,是完全处在一个既没有实权又没有明确冥官职位的状态之下,去完成他吩咐下来的工作的?

因为这一场“政.治大地震”来得实在太突然了,所以直到今天早上重新上班的时候,很多处在中低层的冥官都还没反应过来。

塔尔塔罗斯罢免很多的中高层冥官,这使得许多的职位都空缺出来,为了尽快地处理完这些空缺留下来的职位所造成的各种烂摊子,他和剩下来的没有参与过这些腌臜事情的冥官们,全都开足马力全力以赴地工作。

光是处理烂摊子和批改文件,他和冥官们就从清晨一直干到中午,全身心完全沉浸在工作里面,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哈迪斯。

塔尔塔罗斯本来打算等处理完这些工作之后,他就叫哈迪斯过来跟他见一面,他想当面问问看哈迪斯为什么要做这样那样的手脚。

这在他看来有点多此一举。

这个冥界以后都会认哈迪斯为王、都会听从哈迪斯的吩咐,而自己也会退居二线好好养伤,不会插手他政.权的所有事情。

新旧的权力交替是迟早的事,于塔尔塔罗斯而言,他已经做好了放权的所有准备,不需要哈迪斯为培养自己的势力,而去如此费心费力地做这些。

不过既然哈迪斯自己主动来了,还跟他坦白一切,那么也不妨问一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曾想得到的回答竟是这样的。

不过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那一场‘大清理’的话,他可能会对哈迪斯的说辞感到不满。但既然已经经历过了,他自然也知道哈迪斯这么做,其实才是正确的。

在他因伤而沉睡的这两三千年间,他所建立起来的政.权已经如同一块枯木一样地腐败掉了——那就干脆让这块枯木变成新王政.权的养分吧,发挥它剩余的所有价值。

所以他现在所批的所有文件、将要实行的所有政.策都是在为哈迪斯的未来铺路,成为他的政.权的基石之一。

苍穹、海洋和冥土这三大域,本来就应该有一位绝对的王者去统帅——这是在创世之初时,卡俄斯就已经告诉过他们姐弟五个的事。

除了盖亚对那能统帅神族的苍穹领域的域主之位非常感兴趣之外,他们其余的四个兄弟姐妹都对这些不感兴趣。

所以对于冥界即将要易主、自己不会在至高之位上了这件事,他并不是很执着,甚至在建立起自己的政.权之初,他就已经跟追随着他的冥官们清楚地表明了,将来的冥界会迎来一位真正的主人。

所以他不需要他们对自己太过忠心耿耿。

他不需要忠心耿耿的神,不代表没有神想要真的对他忠心耿耿;他对权力并不执着,可这并不代表着没有神会‘替’他执着下去。

这也就是那些冥官会阳奉阴违、暗地里搞事的初衷。

只是两三千年过去,初衷也遭到了扭曲,变成了如今这副腐烂恶臭、面目全非的样子。

既然一切都搞清楚明白了,塔尔塔罗斯调整下坐姿,开口道:“吾昨天已经查明了一些事,除了你做的那些手脚之外,冥官内部其实也有很多‘不干净’的地方……哈迪斯,那些冥官对你的刁难,你为何不早点跟吾说?”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一点。

按照别的神对尊严如此看重,一旦被如此对待,不闹上天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怎么哈迪斯就这么特别,一声不吭,硬是忍到现在?

难道这跟他的灵魂在东方神话世界呆过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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