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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读书 >  干婚 >   第33章 孩子的疑惑

上海的春天,空气中交织着湿润与微暖,像是裹了一层轻柔的薄纱。老旧出租屋的窗外,树枝上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屋内,阳光艰难地穿过那满是污渍、仿佛被岁月蒙上一层雾霭的窗棂,在有着无数划痕的木地板上投射出形状各异的光影,与屋内陈旧的氛围融为一体。

沙发倚墙摆放,表皮磨损得厉害,好几处都绽出了泛黄的海绵,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漫长岁月。褪色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好似在低声呢喃着这个家庭的琐碎日常。

林悦在狭小局促的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煤气灶上的锅“咕嘟咕嘟”欢快地冒着热气,锅里煮着的,是儿子苏宇最爱吃的番茄鸡蛋面。那酸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厨房,却没能驱散林悦心头的阴霾。升腾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抬手随意抹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珠,眼神不自觉地透过厨房门,飘向客厅。

客厅里,六岁的苏宇正坐在地板上,周围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积木。小家伙眉头紧锁,嘴巴微微嘟起,脸上写满了认真与专注。他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中的积木,一心想要搭建出一座心目中完美无缺的城堡。

“妈妈,饭好啦没?我都饿啦!”苏宇那清脆稚嫩的童声在屋内响起,透着孩子特有的活泼劲儿。他放下手中的积木,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沾染的灰尘,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来到厨房门口。他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眼巴巴地望着林悦,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恰似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林悦低头看着儿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快啦,宝贝,再等一小会儿哦,马上就能吃啦。”说着,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苏宇的头,苏宇的头发柔软顺滑,触感十分舒服,让林悦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没过多久,林悦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小心翼翼地来到客厅的折叠桌前。她将其中一碗稳稳地放在苏宇面前,自己在对面缓缓坐下。苏宇迫不及待地抄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得狼吞虎咽,嘴角沾满了汤汁,模样十分可爱。

吃着吃着,苏宇像是突然被什么念头击中,猛地停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困惑,直直地盯着林悦。

“妈妈,为啥我从来没见你和爸爸一起睡觉、一起吃饭呀?”苏宇稚嫩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林悦手中的筷子猛地一抖,碗里的面条差点滑落出去。这个问题宛如一记突如其来的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坎上,打得她措手不及。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原本挂在脸上温柔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宝贝,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呀?”林悦强装镇定,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可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无情地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她眼神闪躲,不敢直视苏宇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只能慌乱地将目光投向别处。

苏宇歪着脑袋,一脸认真地说:“我看到幼儿园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是一起睡觉、一起吃饭的。每天放学,都是他们的爸爸妈妈手牵手,有说有笑地来接他们。可是我呢,总是只有妈妈你来接我。而且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从来没见过爸爸和你睡在一起。”他的眼神里满是疑惑,紧紧盯着林悦,眼神中流露出的渴望与不解,像一把锐利的钩子,直直地勾住了林悦的心。

林悦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她低下头,看着碗里已经有些凉了的面条,沉默了许久许久。她在心里无数次设想过苏宇会问起这类问题,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依旧感觉毫无准备,不知该从何说起。那些因生活重压、性格不合产生的矛盾,错综复杂,千头万绪,又怎能向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解释清楚呢?

“苏宇,爸爸妈妈都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情要忙,实在抽不出太多时间。所以有时候没办法像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那样。”林悦强扯出一丝笑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可声音却干涩沙哑得厉害,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解释空洞无力,毫无说服力。

苏宇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皱起眉头,小脸因为着急和委屈微微泛红,像熟透了的苹果。“可是我觉得一家人就应该一起睡觉、一起吃饭呀。为什么我们家跟别人不一样?别的小朋友都能和爸爸妈妈一起,我也想呀。”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身体向前倾,小手紧紧抓住林悦的衣袖,像是生怕一松手,就再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林悦喉咙发紧,眼眶也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她看着苏宇那充满期待与渴望的眼神,满心的愧疚如汹涌的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将她彻底淹没。她深知,不能再这样敷衍下去,可残酷的真相,她实在不忍心让苏宇过早面对,那对他来说太过沉重。

“宝贝,你还小,很多事情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现在别想这些啦,快好好吃饭。”林悦轻声说道,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仿佛承载了生活所有的重担。她伸出手,想要安抚一下苏宇,可苏宇却轻轻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手,这一躲,让林悦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

“我不小啦,我都六岁了!妈妈,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苏宇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他紧紧盯着林悦,眼神中除了疑惑,更多了一丝恐惧与不安,仿佛在害怕听到一个可怕的答案。

林悦的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没想到苏宇如此敏感,能察觉到大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变化。她深吸一口气,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颤抖的双手、哽咽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与痛苦。

“苏宇,爸爸妈妈没有吵架,也永远不会不要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虽然爸爸妈妈不常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但我们对你的爱一点都不会少,我们都很爱很爱你。”林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有力,给苏宇足够的安全感,可话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带上了浓浓的哽咽,泣不成声。

苏宇听了林悦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低下头,看着碗里已经坨成一团的面条,小声说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像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样,每天都开开心心在一起,我想我们一家人能一直幸福地生活。”他的声音小小的,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林悦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将她内心最后的防线彻底击垮。

林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滑落。她伸出手,一把将苏宇紧紧搂在怀里,抱得那么紧,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他筑起一道坚固的壁垒,为他挡住世间所有的风雨与伤害。

“苏宇,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没能给你一个像其他小朋友那样的家。”林悦泣不成声,身体因为过度悲伤而微微颤抖。此刻,她满心自责,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失败的母亲,没能给苏宇一个完整幸福的家,让他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疑惑与痛苦。

苏宇在林悦的怀里,感受到妈妈深深的悲伤与自责,他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母子俩紧紧相拥,哭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小小的出租屋里回荡,久久不散,仿佛是这个破碎家庭悲伤的挽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骤然响起。这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屋内悲伤的氛围,林悦和苏宇同时抬起头,林悦慌乱地用手擦了擦脸上如泉涌般的泪水,起身去开门。

门缓缓打开,苏宇的爸爸苏然站在门口。他手里提着一袋刚买的菜,塑料袋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显然是刚从菜市场回来。看到屋内这一幕,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原本带着些许疲惫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担忧。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苏然急忙走进屋,将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脚步匆匆地快步走到林悦和苏宇身边,一脸关切地问道,眼神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

苏宇看到爸爸,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原本哭得沙哑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挣脱林悦的怀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般跑到苏然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得更凶了,小身子抖个不停。

“爸爸,你为啥不和妈妈一起睡觉、一起吃饭呀?我想要你们像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样,每天都能陪着我,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苏宇抽抽噎噎地说道,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渴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割在苏然和林悦的心上。

苏然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完全没想到儿子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抬眼看向林悦,只见林悦站在一旁,低着头,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打湿了脚下的地面。苏然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缓缓蹲下身子,将苏宇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颤抖。

“苏宇,这是爸爸妈妈之间的事情,你还小,别想太多,等你长大了就懂了。”苏然轻声说道,眼神里满是无奈与疲惫,声音也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苏宇却不依不饶,他双手紧紧抱住苏然的脖子,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大声说道:“我不小了,我想知道为什么。爸爸,你是不是不爱妈妈了?是不是因为我不乖,你们才这样?”他的声音因为哭泣变得沙哑不堪,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安,小小的心灵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苏然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他慌乱地看向林悦,眼神中充满了求助,希望她能帮忙解围,可林悦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

“苏宇,不是你想的那样。爸爸妈妈都很爱你,这和你乖不乖没有一点关系。只是我们之间有些问题需要解决,等解决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苏然试图向儿子解释,可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空洞无力,就像在黑暗中摸索的人,徒劳地寻找着一丝光亮。

苏宇听了苏然的话,哭得更加歇斯底里,泪水鼻涕糊满了小脸。他在苏然怀里拼命挣扎着,像是要挣脱这让人窒息的困惑与不安,大声喊道:“我不管,我就要你们像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样。现在就好起来,我不要这样的家。”

苏然紧紧抱着苏宇,手臂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充满痛苦与无奈。他知道,儿子的要求再正常不过,是每个孩子都渴望拥有的简单幸福,可他和林悦之间堆积如山的矛盾,岂是能轻易解决的。那些生活的琐碎、工作的压力、性格的碰撞,早已让他们的关系千疮百孔,修复谈何容易。

林悦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满是绝望。苏宇的问题,就像一把尖锐无比的刀,彻底划破了这个家表面的平静,将那些深埋心底、无法言说的矛盾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宇那充满期待与痛苦的眼神,更不知道该如何修复她和苏然之间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关系。

“苏然,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苏宇会受到很大伤害的。”林悦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苏然,眼神中充满无助与迷茫,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绝望。

苏然看着林悦,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他低下头,看着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几乎要晕厥过去的苏宇,心中一片迷茫,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深渊,找不到一丝出路,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曙光。

在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一家三口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只有苏宇那渐渐微弱、带着抽噎的哭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像一首悲伤的旋律,诉说着这个家庭的无奈与哀愁。上海的春天依旧温柔,窗外的鸟鸣依旧悦耳,可这个家,却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之间的矛盾,就像一个巨大的、无法解开的死结,横亘在三人之间,让这个家变得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支离破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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