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教室的窗帘,在李雨面前的课桌上织出一片菱形的暖黄。他正用橡皮小心擦拭着笔记本上的墨迹,那是上周路晚星无意间甩到他本子上的钢笔划痕。樱花花瓣被风卷进窗棂,落在墨痕旁边,像枚天然的装饰贴纸。
\"李雨同学,能帮我搬下器材吗?\"苏晴的声音从走廊飘进来。她今天换了浅绿色的针织开衫,发梢别着雏菊发夹,怀里抱着的纸箱里探出几支油画笔刷。李雨起身时,膝盖撞到桌腿,哗啦一声碰翻了路晚星桌上的笔筒。
钢笔滚落到讲台边缘,路晚星弯腰去捡时,李雨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苦橙香。两人的指尖同时触到冰凉的笔杆,又像触电般缩回。苏晴在门口轻笑:\"你们在玩木头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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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里的秘密**
美术室里弥漫着松节油的味道,阳光穿过蒙尘的玻璃窗,在未完成的石膏像上投下斑驳的光晕。李雨帮苏晴把画架搬到窗边时,发现角落的画板上蒙着白布。掀开一角,画中少女侧身站在樱花树下,校服领口别着鹤望兰胸针——正是路晚星。
\"这是去年文化祭的参赛作品。\"苏晴用调色刀刮去干涸的颜料,\"本来要送人的,结果没赶上截止日期。\"她蘸取钴蓝色在画布上补了片衣褶,手腕上的银链随着动作轻响。李雨注意到画中人的脚边有团模糊的色块,像是被反复覆盖的署名。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路晚星抱着速写本出现在门口。她的目光扫过那幅画,睫毛颤了颤:\"美术社还缺模特吗?\"未等回答便转身离开,速写本里飘落张纸片,上面是用铅笔反复描摹的樱花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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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的午餐时刻**
白程盘腿坐在蓄水箱阴影里,便当盒里躺着造型诡异的饭团。\"尝尝我的新发明!\"他把海苔剪成蝙蝠形状贴在饭团上,\"这叫暗黑系元气料理。\"李雨咬了口被芥末呛出眼泪,路晚星默默递来自己的保温杯,杯底沉着两粒话梅。
风掠过晾衣绳,苏晴的淡黄色围巾随风舞动。白程突然指着远处惊呼:\"你们看那是不是陈老师?\"教务主任正往图书馆后的小径走去,怀里揣着用报纸包裹的方形物体。路晚星眯起眼睛:\"他每周三这个时间都会去旧档案室。\"
李雨发现白程的便当盒夹层里露出半张照片——是陈老师与陌生女子在樱花树下的合影,女子腕间的雏菊胎记与苏晴的一模一样。未等他看清,白程已经手忙脚乱地收起照片,番茄酱蹭得校服前襟斑斑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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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琴房的黄昏**
放学后的音乐楼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李雨在储物柜发现张匿名字条:\"想知道鹤望兰胸针的秘密,五点来201琴房。\"推开门时,夕阳正把路晚星的影子拉长在褪色的乐谱架上。
她没穿校服外套,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内侧淡粉的疤痕。琴凳上摊着本泛黄的《拜厄钢琴基础教程》,扉页贴着张便利店收据,日期是七年前的四月七日。\"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她指尖抚过卷边的书页,\"她总说等我考过十级就买新钢琴。\"
李雨注意到谱架后的墙纸鼓起一角,剥落处藏着用彩色铅笔画的生日蛋糕,蜡烛数目停在\"12\"。路晚星突然开始弹《致爱丽丝》,在第三小节故意弹错音:\"那天她没来音乐会,我在后台等到保洁阿姨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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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夜班**
李雨擦拭关东煮机的蒸汽罩时,自动门\"叮咚\"响起。苏晴抱着一摞参考书进来,发梢沾着夜露:\"要杯热可可。\"她靠在收银台边等微波炉加热,忽然指着货架最上层:\"那个樱花布丁,请给我两个。\"
玻璃瓶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粉晕。苏晴把其中一个布丁推到李雨面前:\"这是路晚星小时候最爱吃的。\"她转动瓶身,标签背面有行褪色的圆珠笔字迹:\"给小星的十岁生日礼物\"。李雨想起路晚星琴谱里夹着的便利店收据,日期正是十年前。
值夜班的王伯突然从仓库探出头:\"小雨,来搭把手!\"纸箱里滚出盒过期的樱花信纸,每张都印着鹤望兰水印。李雨捡起飘落的发货单,收货人签名处是路晚星母亲的名字,而寄件地址被咖啡渍晕染成模糊的墨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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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送达的邀约**
月光爬上图书馆的磨砂窗时,李雨在古籍修复室找到蜷缩在角落的路晚星。她面前摊着本昭和时期的植物图鉴,泛黄的书页间夹着干枯的鹤望兰标本。\"妈妈说这种花会在第七年开花。\"她用镊子夹起片碎裂的花瓣,\"可她没等到第六个春天。\"
李雨从书包里掏出皱巴巴的传单:周末植物园有鹤望兰特展。路晚星接过传单时,指尖擦过他手背的烫伤——那是昨晚关东煮机留下的印记。夜风突然灌进窗户,吹散修复台上的硫酸纸,露出下面压着的旧照片:十二岁的路晚星站在枯萎的鹤望兰前,手里攥着未拆封的樱花布丁。
值班老师的手电筒光束扫过走廊,两人抱着资料躲进防火门后的阴影。路晚星的发丝拂过李雨鼻尖,他闻到比白天更清晰的苦橙香,混着古籍特有的陈旧纸张气息。安全出口指示灯在他们头顶投下幽绿的光,像深海鱼群游过时的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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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车站**
末班电车进站时,雨帘模糊了站台灯光。李雨把伞倾向路晚星,右肩很快被雨水浸透。她忽然停步在自动贩卖机前,硬币滚落的声响里,温热的草莓牛奶被塞进李雨掌心。\"这是回礼。\"她指着李雨手背的烫伤,嘴角扬起像素点大小的弧度。
雨伞在风中摇晃,倒映着两人的影子在积水里重叠。路晚星从书包夹层摸出个迷你玻璃瓶,里面是用樱花标本拼成的鹤望兰。\"本来要放在母亲墓前的。\"她将瓶子收回口袋时,指尖擦过李雨的手腕,\"现在觉得,活着的人更需要光。\"
电车呼啸着带走雨声,站台只剩他们和一只躲雨的橘猫。李雨数着地砖缝隙里的樱花花瓣,听见路晚星轻声哼起《致爱丽丝》的旋律。这次没有弹错的音符,每个音节都裹着潮湿的水汽,融进春夜的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