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也疑惑看向他,一副你怎么会不知的样子。
可还是解释道:“先有蔡京滥发钱币以及各类契约凭证,这天下经营盐酒茶铁的大商人十去七八。
又有稻田务掠夺民田,致使北方大量百姓无地可耕。如今南方饱受花石纲之苦,稍有财产便被贪官污吏所夺。
这赵官家除了骄奢淫逸又好大喜功,急功近利的对西夏用兵。如此种种,这天下怎能不乱。
河北之地又人口众多,一旦遇上天灾,必有大量流民。而如今的官员都想着怎么给上官,给官家进献财帛宝物,哪有人会去管百姓死活。
拿这大名府府尹来说,哪年不给其丈人蔡京送上十万两的孝敬。这河北之地若不大乱,那才是见鬼了。所以,许兄还是早做安排吧。”
这些道理许贯中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是人有时就会自我麻痹。逃避那些自己不想面对的,总是怀有侥幸心理。再有大宋的确是太平久了,最大的危险辽国。也已近百年无战事,谁都不认为会有太大的危机。
许贯中皱眉道:“可即便如沈兄所说,无非是些流民作乱。当今朝廷虽然不堪,还是足以应付的。”
“许兄也是读过史书的人,怎会还如此浅薄。矛盾这东西你不从根源上解决,只会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朝廷动兵没钱怎么办?打久了又怎么办?咱们这位官家可正直壮年,又喜蹴鞠,怕还能再活个几十年?
许兄可见过狗能不吃屎?所以,这些矛盾只会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越聚越多。”
许贯中皱眉深思,心道按如此说这天下的确很危险了。
沈潮趁热打铁道:“而且据我所知,那大辽的皇帝比我们的更加荒唐。他们也不会再稳定,那些更北方的鞑子必反无疑。我还是那句话,矛盾只会越聚越多,直至产生新的规则。自汉末乱了几百年才又一统,唐末也是如此。这一次怕又是如此,百姓要遭殃了。”
“嘶”,许贯中倒吸冷气,背后已经冒了汗水。
他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一伙人,一旦被点破,后面的道理自然全懂。
恭敬对沈潮拱拱手,沉声道:“沈兄之见解,令我茅塞顿开。哎,怕真要往南走走了。只是老母体弱,难以远行啊。南方湿热,多蚊虫,不利养生。”无奈摇摇头。
沈潮眼睛一亮,心道体弱好办啊。但也没表露出来,而是一副关心样道:“哦?在下略通医术,让我来给伯母看看可好?”
许贯中立马露出欣喜表情,起身道:“好极,沈兄如此博学想必医术也定然不凡。我这便去请母亲过来,沈兄稍等。”
“好,伯母若不便,不如我过去吧。”
“啊,无妨。家母只是体弱,偶有心疼之症,平日倒是一切正常。”
“哦,那我就在此等候。”
许贯中朝几人拱拱手,便去了后院。
赵随看向沈潮,笑问:“老师可有把握?”
沈潮知晓其问的是有没有把握拐走许贯中,无所谓的抖抖肩道:“尽人事,听天命喽。”
没一会儿,许贯中便搀扶一位面容和蔼老妇人出来。
老人家面色有苍白,气质恬淡,想来也是位知书达理之人。
三人立马起身施礼。
沈潮憨厚笑道:“沈潮拜见伯母”。
老妇人也笑着搀扶几人。
“好好,都别见外了,坐下吧。老身身体不好,未能招待诸位小友,真是抱歉。”
“伯母说的哪里话,我与许兄一见如故,不在乎那些小节。晚辈也略通医术,这才请您出来,我给您瞧瞧。”
“好,好,那就有劳沈小哥儿了。我呀都是老毛病,也找了许多医生,都去不了根。你也不必太过当真,治不了也无妨。”
“我给您号号脉。”
许母伸出有些苍白的手腕
沈潮静了静心神,将三根手指搭到寸关尺上。
过了几息,又搭上另一只手。最后摸了摸许母的双手,很是冰凉。
“伯母伸出舌头让我看看”。
许母伸出了舌头,沈潮又仔细看了看,见其舌如地图周围有齿痕。这是典型动脉有堵塞,而且本身还有些其它老年病。
沈潮点头示意其可以了,开始沉思起来,许贯中也没有打扰。
过了数息,正色道:“伯母主要是心脏有损,还有些老年常见问题。这些都是陈年旧疾,单靠药石也只是维持。想来许兄定然找过不少名医,但非是他们医术不行,而是药物的作用有限。即便是张仲景、孙思邈在世,也是如此。”
沈潮并没有说谎,别说是老人家。就算年轻人,很多时候药物最好也只能救治到九成,剩下一成,药力是解决不了的。
许贯中有些担心道:“那该如何是好啊?”
“我给沈兄两个方案,一是我开个药方可缓解一到两年。等我日后再来大名府,必登门给伯母诊治。二来许兄带伯母搬到我扈家庄去,我除了用药石给伯母诊治调理,再传伯母一套养生功法。
此功法坚持练习,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效。如今庄子里的老人都在练习,不信你问问这位姑娘。”
沈潮向许贯中指了指扈三娘。
扈三娘点头道:“的确如此,家父练了不到两月,身体便强健了许多。连沉积多年的咳嗽,也有许多改善。”
沈潮又道:“我这套功法,乃是道家秘术,练起来并不难。只是我明日就要离开大名府前往北方,且此功还需要经常的纠正,否则我就留这里传授给伯母了。”
“这.....”,许贯中有些犹豫的看向其母。
许母淡淡笑道:“为娘听你的”
许贯中向沈潮问道:“不知沈兄何时返回扈家庄呢?”
“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大概就半个月吧 ”
“那就有劳沈兄先为家母开个方子,过些时日我便带着老母去叨扰了。”
“哈哈哈,许兄能来,我求之不得。反正大名府离我扈家庄不过一百余里,一两日便能到。”
许贯中向沈潮拱拱手,感激道:“沈兄若能让家母康健,在下日后便牵马坠蹬。”
沈潮目光闪了闪,心道这许贯中当真是机敏,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有拉拢之心。
此刻却是摆手道:“许兄说的哪里话,你我一见如故,我定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