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风沙四起,虽不到酉时,暮色渐暗。
一队人马押运粮草绕后已经出发了。
剩下的将士向龟兹城前方进发,接近八千人队伍绵延数里,逶迤不断。
江慕之抬头看天,暗叫不好,得在天黑之前到龟兹城前方,要不然晚上行军,寒冷不说,照明火把无疑是活靶子。
大声呵道:“快!所有人步伐加快!天黑之前必须到!”
身后的副将领命,从队列中出来,猛甩马匹几鞭子,向后面的队伍跑去。
边走边吼:“步伐加快!跟上!天黑之前必须到龟兹城!”
将士们加快脚上步伐,嘴里回应道:“是!”
半晌,副将又回到江慕之身后:“回禀少将军,命令已经传达,速度上来了!”
江慕之几不可闻地点头,又吩咐道:“你带两个人去前方探查回纥军队具体在离龟兹城多远的距离安营扎寨?我们据现在的地点具体有多远?”
“小心行踪,不可暴露,快去快回!”
副将领命,挑了几个人向前方狂奔……
邱予初踩住马镫,紧紧抓住缰绳,跟上大家的步伐,天黑之前必须到龟兹城。
狂风呼啸而起,刹那间,飞沙走石,昏天黑地。
那沙砾似无数细小的利刃,被风裹挟着,肆意抽打在广袤大地之上。
邱予初眯住双眼,不敢直视。
远处的沙丘,在风沙的肆虐下,如汹涌的沙浪般不断翻滚、移动,其形变幻莫测,时而如蜿蜒的巨蟒,时而似奔腾的骏马。
天空被风沙遮蔽,太阳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只余下一片昏黄朦胧,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由沙与风构建的混沌漩涡之中。
江慕之连人带马移动到邱予初正前方,试图以身给她挡掉一些风沙。
狂风怒号声中,世间万物皆在颤抖。脆弱的植被被连根拔起,在空中被沙砾无情地撕扯、粉碎;简陋的屋舍,在风沙的持续冲击下,摇摇欲坠,发出痛苦的“嘎吱”声。
不好!此刻起风沙,会影响进程,江慕之下令:“全体听令,相互挽住手臂,抵御风沙。”
身后的将士挽住手臂,相互支撑,不至于被风沙吹走。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副将回来复命:“回禀少将军,龟兹军队最近的营地扎在离城门三公里处,有十个营帐,推测人数应该在两千人左右。”
“他们的大本营在离城门十公里处,有十八个营帐,有三个营帐应该装的粮草,剩余十五个营帐,推测出来应该有三千人左右。”
“龟兹城右边就是咱们这条官道,左边是小道离回纥老巢更近。”
副将一口气禀告地很详细,江慕之心下有了计较。
回纥老贼奸滑异常,前营在三公里处,左右都有道路,利于逃跑,不好全捉。
大本营还在十公里处,就算援兵到,要想一举歼灭就得分散兵力,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撤退。
看来回纥带兵之人是个老将,不可掉以轻心。江慕之脑中迅速寻找应对之策。
擒贼只有先擒王了!江慕之改变兵分两路攻打的策略,集中火力从大本营开始攻打,烧了粮草!把回纥老贼赶向龟兹城,若有风吹草动,城里也有人接应,若是逃跑也是跑回老巢,对于松解龟兹有利无害。
江慕之快速拍案,吩咐副将:“所有人整装待发,跟着我全力前进,打他个措手不及!”
“是!”副将抱拳回应,声音里透着些许兴奋。
队伍全速前进,回纥大本营越来越近,江慕之意识到这个时候必须快速抵达,否则将打草惊蛇。
“副将何在?”
“末将在!少将军请吩咐!”副将出列应声而答。
“你带几个机灵点的士兵,乔装打扮成村民,去惹点事!越乱越好!等我们杀进去之后就放火杀粮仓!注意!一定要及时撤离,不可恋战!安危要紧!”江慕之仔细吩咐。
“是!保证完成任务!”副将领着刚刚那几人又出发了。
邱予初明显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这是真正的战争!心中虽然有些紧张,但是总体还算沉静。
江慕之的背影坚决又笃定,邱予初望着他,心下赞叹。
队伍越走越快,离回纥大本营也越来越近,将士们也越发兴奋、敏捷。
“回纥老贼恩将仇报,杀他个片甲不留,保我元安河山!杀!”江慕之停下整顿士气,身后不远处便是回纥大本营。
一声令下,万千将士不再压抑,亮出刀剑直冲贼营。刹那间,江慕之一马当先,如黑色闪电撕裂黄沙,狂飙突进。
“杀——”喊声乍起,声浪滚滚,若洪峰决堤,势不可挡。勇士们如汹涌怒潮,紧随其后,脚步踏得大地颤抖,黄尘蔽日。
邱予初混在队伍里感受这震天的快意。
不多时,无数勇士如尘埃般无孔不入,直击贼营,砍杀回纥贼人,黄沙漫天,残阳如血,战场上尸横遍野,断戟残戈散落其间。喊杀声、惨叫声交织,仿佛阿鼻地狱现于人间。
硝烟弥漫处,士兵们身着破碎的甲胄,满脸血污与疲惫,仍在拼死搏杀。
刀剑相交,火星四溅,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雾。有的被利刃刺中,痛苦地捂着伤口倒下;有的被长枪贯穿,高高挑起后又重重甩落。
邱予初双眼一眨,喉间滑动,第一次见这种血腥场面还是被震撼到了。
胸中翻腾,似有呕吐之意,瞥开眼生生忍了下去, 混在将士中观察四周,好及时提醒周围有无危险。
箭矢如蝗,铺天盖地而来,中箭者如刺猬般倒下,哀号声此起彼伏。
战场上,血已汇聚成河,潺潺流淌,将大地染成殷红。马蹄踏过,血浆四溅,混合着泥土与碎肉。
一时间,回纥贼人惨叫连连,其中一人被江慕之砍下左腿,痛苦倒地,连连哀嚎。
江慕之一鼓作气将一大片贼人杀倒,暗中松了口气,转身寻找邱予初的身影。
左右眺望,在不远处看到她的身影,信步过去寻找她。
被砍断腿的贼人,全身颤抖,大腿根处的痛无以加复,大腿以下全无知觉,身下一片血迹,匍匐在血泊之中苟延残喘。
浑身的力气已经快散尽,他深知自己快要死了。但他不甘心!双眼猩红盯梢着江慕之的身影不放,左手摸到藏于腰间的小弩,那箭头上涂着回纥剧毒……
江慕之一路小跑,心脏砰砰直跳,邱予初千万不能有闪失!
“你在这儿啊!”江慕之一把扯过邱予初的手,把她带到身后藏住,另一只手拿着软剑做防守姿势。
断腿的贼人使尽全身力气拿起箭弩瞄准江慕之,刚刚将江慕之护住邱予初那一幕尽收眼底,心下嘲笑,你也有软肋?
下一秒,一个将士跑到江慕之面前说着些什么,刚好挡住江慕之。
断腿贼人咒骂一声,妈的!只好暂时放下箭弩,等待下一个时机。
邱予初被江慕之扯住,他的力气太大,手臂处传来隐隐痛感,无奈只得往旁边一靠,暂时脱离他的牵制。
断腿贼人瞄了许久,那将士依然没有动,将江慕之遮得严严实实,无奈将箭弩对准邱予初,嘲讽:杀不了你,杀她会让你更痛苦!
“咻……”一声箭矢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