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春日柔山秀水,满院繁花锦绣,阳光普照,天空万顷一碧,大地灿烂宁和。
昨晚喝了太多姜汤,后半夜发汗,染湿了一床被褥。清晨,邱予初醒来,神清气爽,浑身通透。
走下床榻,对镜梳妆。
“扣扣……”敲门声响起。
“进来!”邱予初心下疑惑,谁这么早?,面上还是回道。
一个双螺髻小丫鬟怯生生走进来,端着一盘瓶瓶罐罐,盈盈一拜:“十公主安好!这是我家公子吩咐给您送来的!”
白清舟?邱予初面色不明,问道,“这是什么?”
“我家公子给公主送的药丸,说是排寒祛湿,效果奇好!请公主笑纳。”小丫鬟微微笑道。
邱予初星眸微垂,不明其用意,没有回应。
小丫鬟盯着邱予初的脸色,继续说道,“容禀公主,自昨日淋雨后,公子很是担心公主的安危,今日特命奴婢去城外庄子的药房去取了药丸来。还请公主笑纳。”
“你家公子昨晚送的姜汤很有效果,已经无事了,不必再如此麻烦!”邱予初不太想接受。
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还劳烦你拿回去!”
小丫鬟眼睛微怔,有些吃惊,一脸惋惜,不过还是应承退下。
“是!”
邱予初继续梳发,丹铅敷面,沾上点点口脂,朝霞映雪,粉妆玉琢。
梳妆完毕,美美用起早膳,笋泼肉面、水晶冬瓜饺、麻团、一口酥、豆沙卷、山药汤、红枣血燕、木瓜煎……
不愧是白氏庄园,早膳尽显江南风情,精致小巧、风味独特。
用完早膳,邱予初打算出去走走。
刚打开门,瞥到白清舟像昨天一样在院子里等待,走过去随口一问,“白公子雅兴,这么早就在欣赏风景了?”
白清舟听到邱予初开口,转过身有些赧然:“早安,十公主……”
“早安!”邱予初回应后,便自顾自往外走。
“十公主!”白清舟快步追上来。
“有事吗?白公子。”邱予初停下,转向他狐疑道。
白清舟清清嗓子,郑重说道:“我昨日……并没有不愿带你去游玩。我是自愿的……”
邱予初柳眉一挑,这重要吗?面上微微笑着。
“真的是自愿的!”白清舟挠头,语气笃定。
“嗯,然后呢?”邱予初神色自若,淡淡一笑。
“我希望你别误会!”白清舟再补充一句。
邱予初美眸促狭,原来如此,“好了,我知道了。”
“可是……”白清舟想问邱予初为何没接受他给的药丸呢?那药祛湿可是有奇效的。
“可是什么?”邱予初追问。
“可是你为什么不要我给的药丸呢?”
“我觉得身体已无碍!不想吃药!”邱予初随意回道。
“我……我们可以做朋友吗?”白清舟重新抬起星眸,静静盯着邱予初棕色的瞳仁。
“有何不可呢?”邱予初回看他一眼,忽而释然一笑。
“那你就拿着!别跟我客气!”说完白清舟把手中的两个瓶子塞到邱予初手中,转身跑了。
“嗯?”留下邱予初在风中凌乱。算了,实在要给哪有不收之礼?白府的东西左右不会差的。想着把药瓶装进袖袋中。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邱予初带上帷帽,走出白氏庄园侧门,进入后面小巷子。
她可得好好去逛逛这余杭城。
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临近平民院落的院墙,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清凉十分。
街上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
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廊等等。热闹非凡,一点儿也不输京城夜市。
邱予初走到巷子拐角处,正欲转弯,余光一瞥。
看到一处衣角快速闪进墙根了,邱予初纤眉紧皱,心下暗叫不好,歹人跟踪她?
歪着头正欲探个究竟,那衣角随着主人飞快窜进小巷子不见了。
脑中一根弦绷紧,美眸一挑,快速跑向前面的小巷子,那人的衣角也跟着上下翻飞。
邱予初一直跑一直跑,马上到下一个拐角处,虚晃一枪,收回跑势,马上蹲下,蜷缩在墙角处。
那人果然上前,离她不过寸余距离,邱予初猛地站起来,扯住衣角,定睛一看,愣在当场。
竟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深深凹陷的双眼怯生生地盯着她。
“你跟着我干嘛?”邱予初眉头轻蹙,心下生疑,质问道。
那小孩听到邱予初发问,转身跑向另一条小巷子,她立马追出去……
“别跑……别跑了……”邱予初扶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那孩子就像没听到一般,继续狂奔,小小的身影在狭窄的巷子里东奔西蹿,竟然渐渐与邱予初拉开了一段距离。
邱予初大喊:“你跑吧!鬼鬼祟祟,不敢现身,真没劲!你跟踪我难道是闹着玩的吗?你肯定找我有事!我走了,你就没机会了……”
邱予初实在跑不动了,弯腰靠在墙上,大口吸气。
片刻之后,邱予初渐渐平复呼吸,在巷子里等待许久,仍是没有看到那个小孩子回来,正欲离去。
“你是十公主吗?”稚嫩的声线吸引了邱予初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邱予初转身,眉心一拧,觉得事情不简单。
“我在白府庄园查看几天了!”那小孩撇了撇嘴。
随后,小孩子“扑通”一下跪在邱予初面前,“请为我父亲做主!”
邱予初愣住,他父亲?伸手搭在小孩子胳膊上,将他扶起来,“起来!慢慢说!”
“我叫魏迟,我父亲魏安,在余杭府衙当师爷,一年前去府衙上工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我跟母亲去询问过父亲的同僚,他们都说父亲出远门办差去了!可是他分明就是去了府衙……”魏迟澄澈的双眼蓄满泪水,眸底燃起熊熊恨意。
“你们确定他进府衙上工了?会不会是……”邱予初听完很是疑惑。
“不会……那日早上,父亲出门仅仅带了两支毛笔和一本书,如果是去办差怎么能不带换洗的衣物呢?”魏迟打断邱予初,坚信他自己的说法。
“而且,有一次我借口进府衙,发现父亲的平常所用之物尽数消失不见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这不恐怖吗?
在后院一棵桃树下草丛里,我发现了一截毛笔,正是父亲那天早上带的。”魏迟越来越激动。
“后面我跟母亲又去找过,没想到府衙的人把我们痛打一顿,赶出去了……母亲忧思过度,上个月撒手人寰,现在只剩下我了。”魏迟声泪俱下,大声咆哮着。
邱予初抱住他的头,揽进怀中,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帮你!”
魏迟点点头,渐渐停止抽泣,继续说道,“我怀疑父亲在府衙遇害了!我知道你是十公主,你能见到皇上,你帮我把这个交给皇上,让他为我父亲伸冤!”
说完,跪倒在地。
邱予初面色凝重,如果这孩子所言属实,那余杭官场怕是会有一次震荡了!
“起来!我带你告御状!”邱予初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