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毁尸灭迹
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撞进车窗时，倪大海的手机震了。他瞥见「遗体已火化」的讯息，方向盘在掌心发出濒死的吱嘎声。殡仪馆尖顶刺破铅云，远远望见何娟抱着骨灰坛踏出大厅，青瓷坛面凝着水雾，像死者未干的泪。
世青怀里相框中的杨舒萍仍在微笑。倪大海冲上台阶，想着骨灰坛上卢晨此刻却在焚化炉余温里蜷曲发黑，警徽在制服下烫着心口。
"；谁准你们动他！"；声带撕扯出的质问惊起檐下乌鸦，法医报告还锁在他抽屉里，那道三厘米偏移的颈动脉切口分明说着他杀。何娟的指甲在坛面刮出细响，世青把相框转过去，满地纸钱粘在倪大海沾满污泥的靴底。
世青听闻为之一震，这是什么情况，交通意外造成的创伤？不，这案子确有诸多疑点，不过此时，并非说话的时候，得找个时间与倪大海对峙一番。
虞景川从阴影里转出来，黑西装领针闪着冷光。"；倪警官，"；他碾灭烟蒂，鞋跟精准踩中飘落的纸钱，"；结案报告今早批的，您没收到？"；
檀香味从骨灰坛缝隙渗出，混着景川身上的雪松香水。
倪大海指节压得泛白，配枪在肋下发沉。他一把抓住了景川的手腕，景川看着他，不一会儿，便甩开了倪大海的膀子，景川抬手整理袖扣，露出腕表，表盘玻璃有道新鲜划痕。
"；让他安安静静走。"；景川擦肩而过时，骨灰坛轻轻磕在倪大海警徽上。纷纷扬扬的纸灰中，他听见自己喉头血沫翻涌的声音。最后一粒火星湮灭在雨里时，泪水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洇开深色痕迹，像某个未被记录的案发现场血迹。
“姐姐，是我宁磊，今天倪大海大闹火葬场，场面不太好收拾……”
“恐怕这就是他的目的吧，今天卢总火化了是吗？”
“是的，目前该怎么办？”
“由他闹去，倪大海也是着急了，才这么做，不过倪大海不能完全信任，他心里只有破案，我判断他手上可能有重要的证据，你盯紧何娟，要想办法问出她究竟给了倪大海什么。”
“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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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与咖啡的混合气味。倪大海推开法医室的门时，郭法医正在用镊子夹起一片泛着金属光泽的组织样本。
"；闹够了没有，死者火化手续齐全。"；郭法医头也不抬地说，显微镜的冷光在他镜片上投下两个白点，"；家属签字，上级批示，程序上挑不出毛病。"；
他忽然停下动作，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倪大海，倪大海翻阅后边提出质问："；但你不觉得奇怪吗？从死亡到火化，只用了几天时间。"；
倪大海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解剖台。不锈钢台面传来的寒意让他想起三天前的雨夜，他想起遗体在太平间泛着青白的光泽。那道横贯颈部的伤口边缘太过整齐，像是被某种精密的仪器切割而成。
“那个伤口……”
郭法医似乎知道倪大海想问什么，没等他说完，边回道：“那个伤口不是致命伤，兴许是交通意外形成的，你是老同志了，矜持矜持！”
"；世青签的字？"；倪大海抽出文件，瞳孔突然收缩——签名处的墨水好似还未完全干透。
“是，申世清签的，死者家里都绝户了，总要有个人代签。”
郭法医推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粒灰白色的碎屑。"；牙齿样本，"；他压低声音，"；检测出微量氰化物残留。理论上，我不该告诉你这么多，但是死者有没有这样做的道理，不得而知，那是你们刑侦的事情，但是这案子，高层督办，已经定性了，人死不能复生啊，想开点吧。"；
“那就这么算了！？”
“大海，越是疑点多，就越危险，听我句劝，这案子别继续查了！”
倪大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些天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
回来的路上，倪大海边开车边思考着，"；棋子？！对，也许虞景川，卢晨，世青，秦璐，他们都是棋子……"；倪大海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个微型存储卡。这是他通过何娟提供的提示，在杨舒萍家供奉的妈祖神像中发现的，里面存着惠东科技近三年的财务报表。那些看似正常的环保项目支出，数字排列组合后竟是一串串经纬度坐标，但是他自己没有能力去独自查找这些证据。
家中客厅日光灯管突然闪烁起来，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倪大海想起卢晨那封信上的一句话："；惠东的地下实验室，不只是做环保研究..."；
现在想来，或许他早就发现了什么，他的死也许和这些密切相关。
"；叮"；的一声，法医王珊珊的电脑收到新邮件。附件是份加密的尸检报告，发件人不明。她看到内容后，叫来了倪大海，他们知道，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而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都可能藏着致命的秘密，自己也或许是其中某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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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大海得到了世青和宁磊的帮助，自己心里也有了底，监控室的荧光屏在三人脸上投下幽蓝的光斑。世青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十六个分屏画面同时快进，宁磊的瞳孔随着画面闪烁，像台精密的人体扫描仪。
"；停！"；倪大海突然按住世青的手腕。画面定格在21:03:27，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出医院地下车库。后车厢的窗帘微微晃动，露出一角不锈钢担架的寒光。
"；放大车牌位置。"；宁磊凑近屏幕，鼻尖几乎要碰到显示器。画面经过算法增强后，车头格栅处露出一枚不起眼的银色徽章——那是惠东科技内部车辆的标识。
世青调出医院停车场的出入记录，眉头越皱越紧："；这辆车在太平间外停了整整四小时，但监控显示，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出过太平间。"；
倪大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三天前在法医室看到的场景：分头哥的遗体在冷藏柜里泛着诡异的青白色，颈部的伤口边缘过于整齐，就像被激光切割过一样。
"；查查这辆车的行驶轨迹。"；宁磊已经调出了全市交通监控系统。画面中，黑色商务车驶出医院后，并没有按既定路线前往公安局，而是拐进了一条废弃的老工业区。
世青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你们看这里！"；他调出工业区入口的监控，画面显示车辆进入后，停在了一栋挂着"；惠东环保科技研究所"；牌子的建筑前。但诡异的是，建筑正门的监控显示，同一时间段并没有车辆进入。
"；地下通道。"；倪大海眯起眼睛，"；查查这片区域的地下管网图。"；
宁磊迅速调出市政工程档案，鼠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红线："；这里有一条废弃的地下货运通道，直通研究所地下室。但档案显示，这条通道在五年前就已经封闭了。"；
世青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一串代码："；我黑进了研究所的安保系统，地下通道的电子锁在案发当晚21:15分被开启过，使用的是...虞景川的权限卡。"；
倪大海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他想起卢晨的那封信，拿到了藏着的微型存储卡，记录着惠东科技与境外某组织的资金往来。而有个陌生人的记录，正是约他在研究所地下车库见面。
“倪警官，兴许卢总死前就知道谁会杀他！”
“是的，可能还不到时候，不然第一现场就是地下车库了，这个与他见面的人得查一查！”
"；调出研究所的平面图。"；倪大海的声音有些发抖。当三维建模图出现在屏幕上时，三人都愣住了——地下二层赫然标注着"；生物样本库"；，而建筑结构图显示，这个区域配备了全套的低温冷藏系统和防辐射设施。
"；这不是普通的环保研究所。"；宁磊调出卫星热成像图，"；地下二层的温度常年保持在零下80度，而且..."；他放大了某个区域，"；这里有个独立供电系统，耗电量是正常实验室的十倍。"；
世青突然站起身："；我查到一条旧新闻，五年前这里发生过一起实验室泄漏事故，当时封锁了整个工业区。但奇怪的是，事故调查报告至今没有公开。"；
“你们俩不是惠东的股东吗，这种事情，你们不知道？”
“并不是股东就有权限知道，这种实验室多了，分散各地，我们都不可能一一去过。”宁磊说道。
“的确如此，并不是什么业务，我们都会知道那么详尽，老秦和景川很多事，也不可能都知会我们。”
倪大海大惊：“你们惠东的秘密可真多，如果不是这次东窗事发，恐怕很多事情都永不见天日了。”
倪大海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跳出来："；想知道真相，今晚12点，老地方见。"；发信人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倪大海知道，今晚的会面，可能是一个足以颠覆整个城市的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