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界地。
往日的繁华景象早已消失不见,许多集市被废弃,众多村庄也已经变得空荡荡的。
草原王庭将要南下的消息传开,交界地将成为首当其冲的是非之地。
这个游离于两国之外的飞地,在和平时期,是交换物资,汇聚财富的好地方,吸引了许多自由民不远千里前来定居。
但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双方不再克制,这也意味着交界地会成为双方争夺控制权的重点地界,被双方来回蹂躏。
如今的交界地堪称十室九空,只有一些顽固者还坚守在自己的家中,因为舍不得那些难以搬运的财物或者是单纯的不愿意离开故土。
艾瑞克就是因为老迈的爷爷不愿意离开,才不顾家人的反对留在这里照顾爷爷。
诺达的村庄只剩下几户人,许多人仓促离开没来得及带走太多东西。
比如为了度过冰雪季而囤积的大量木柴。
从邻居家拿走一些散乱在地上的木材,艾瑞克在心中道歉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家中。
石屋里的壁炉静静燃烧着,一个老迈的身影就躺在木椅上,惬意的享受这寒冷天气中难得的温暖。
“爷爷,你刚刚出去了吗?”艾瑞克看着地面上的水迹。
“嗯。”老人睁开眼睛,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我看天上的云朵暗沉,这是快要下雪的征兆。”
“那些草原人要来了。”他重新合上浑沉的眼睛,“你害怕吗?”
“怕。”
“那为什么还要偷偷跑回来。”
老人明知故问。
艾瑞克不说话了,眼神闪烁。
“等到下雪了,我们就搬进地窖里。”
当天下午,雪花就飘飘扬扬地落下了。
白白粉粉的煞是好看,但艾瑞格却高兴不起来,被爷爷带着躲进了一个无人的隐蔽地窖中。
因为家里有近期生活过的痕迹,有可能会引起注意, 所以他们选择的是一个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房子。
地窖里有一个隐蔽的窥孔用来交换空气和观察外界情况。
昏暗的地下没有时间的概念,艾瑞格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天,只知道自己已经吃了十磅黑面包。
他好奇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爷爷。
老人正盘坐在地上,呼吸平稳有力,似乎暗藏着什么神奇的韵律。
‘呼吸法。’艾瑞格在心中想着,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他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不愿意教授自己呼吸法,而是想让自己和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平凡的手艺人。
艾瑞克在旁边一板一眼的模仿着。
他相信只要一直陪在爷爷身边,总有一天能够学会神奇的呼吸法。
只是天真的少年还不知道想要入门呼吸法,就必须通过斗气铠装开启元素视野,没有这一步就算将呼吸法摆在他面前,他也无法学会。
时间缓缓流逝,地窖中的空气变得污浊,可艾瑞克还是丝毫没有感受到身体产生斗气。
这让他感到有些丧气,偷偷看了对面的爷爷一眼,结果刚好和老人的视线对上。
“来了。”老人沙哑的声音在地窖中响起。
”什……”
若有若无的震动从头顶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经过他们的上方。
艾瑞克连忙闭嘴,低头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好在这个荒废许久的房子并没有被翻找多久。
当响动慢慢消失时,他心中才松了一口气,看来现在还是安全的。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声音从地面上响起,还夹杂着一些人的哭泣求饶声。
“阿赛,我知道你在这里,十分钟内你不出来这十几个羊民都要死。”
“你们不是最喜欢这些羊民了吗?哈哈哈。”
带着浓重草原口音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平地响起,甚至地窖顶上的一些灰尘都被震落。
“咳咳咳。”艾瑞克捂住口鼻咳嗽起来,眼神有些疑惑,这个叫阿赛的人他从来没有在村子里听过。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自己的爷爷。
“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先出去看看。”老人叹息一声,独自爬上地窖走出去。
很快,惨叫和铁器碰撞的声音就不断响起,最后又归于宁静,但老人并没有回来。
艾瑞克左等右等,还是不见爷爷回来,终于下定决心从木梯爬出了地窖。
雪花已经铺上厚厚的一层,反射阳光时格外刺眼,让长时间待在光照微弱地窖的他不禁捂住了双眼。
他只感觉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如同直视太阳一般忍不住流出一些眼泪,好一会才缓过来。
紧紧裹住身上的厚厚棉衣,当他顺着地上的痕迹来到村口时,呆愣在了原地。
“好漂亮。”
上百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雪地上,鲜血肆意流淌着,艳丽的红色像是在雪白的画布上作画,构成了一朵绚烂的玫瑰。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惨烈的景象,他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有些兴奋。
此时,只有一位身穿铠甲的身影还站在这些尸体中。
凭借熟悉的背影,他认出了那是自己的爷爷。
艾瑞克走向爷爷,震惊的发现爷爷身边有一个胸膛处破开大洞还活着的人,流出的鲜血甚至能融化厚厚的积雪,正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你已经杀死了你的主上,我的父亲,你这个叛徒。”他虽然身受重伤,但声音依旧洪亮。
艾瑞克从声音中听出了这是刚刚喊话的那个草原人。
“如今你要是杀死我这个狼头,上王庭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那双恶狠狠的眼睛猛然看向艾瑞克,扑面而来的恶意和杀气让艾瑞克身体颤抖两下,跌坐在了柔软的雪地上,棉衣沾染一些还冒着热气的鲜血。
“还有你和那个卑贱羊民的后裔,上王庭一个都不会……”他突然顿住了,盯着艾瑞克那双奇特的白眼,脸上满是错愕,“不对,他是下王庭的王族余孽!”
高大的铠甲拦在了艾瑞克的身前,手中长剑斩下,青色焰光划过空气,狼头的脑袋在地上滚动了几圈,眼神中还带着没有散去的惊骇。
一阵青色烟雾飘散,铠甲消失不见。
明明是壮年人也需要穿上厚厚棉衣才能抵御寒冷的天气,老人却只穿着单薄的亚麻衣,露出来的皮肤还是红润的健康颜色。
“爷爷。”艾瑞克的喉咙有些干涩,刚刚草原人的话里信息量很大,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些事,逃避是解决不了的啊。”老人沉吟半晌,在艾瑞克冻得快要受不了时才郑重开口。
“其实,你爹不是你爹,我也不是你的爷爷。”
“啊?”
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