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鹏的那一千块钱,他既然愿意给你们拿去用,你就先拿去用吧。”陈桂英抽出铁皮盒子地下的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千元整。
“这一千,加上这里面零零散散攒下的,你看看够不够。”陈桂英拿出一扎一扎包好的零散票子。
张丹鼻尖一酸,声音有些哽咽:“妈。”
陈桂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装着钱的盒子轻轻地交到张丹手里,握紧张丹的手。
“妈,这钱是我们向你借的,等进完货,周转开来,我们立马还给你。”张丹说着将信封塞回陈桂英的手里,“这一千,您帮先鹏留着,我们进货有这些就够了。”
陈桂英看着张丹的眼睛,反复确认:“你们真的够?千万不能找那些放高利贷的借啊,那利息,利滚利,我们不去做那些。”
陈桂英白天听到王先骏接电话,不知跟谁聊天,提到了借高利贷一事,她这心里就跟打鼓一样。
“妈,我们真的够了,保证不会去借高利贷。”张丹说着笑笑,把信封虚握着塞在陈桂英的手里。
陈桂英给的铁皮盒子里,有七张百元大钞,其余都是零零散散的,加起来有一千三百多。
这一千三百多,加上张丹预支了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工资,夫妻二人拿着所有的积蓄,一大清早就出了门。
早上出发去县城有点冷,张丹特意穿了件厚一点的外套,头上还戴着帽子,挡住那呼呼吹着的冷风。
到了县城,二人直接去银行取钱。
银行还没开门,二人等在门口,张丹开口道:“这样,我在这里等着,你去买点东西,我们等下送给周老板。”她嗓子有些干哑,声音沙沙的。
“是该买点东西带着。”王先骏心里一激动,一时间没想到这一点,他想了想,“先买一条烟吧。”
这一年王先骏卖的鞋子,都是在周老板那里进的,二人合作一直很愉快。
周老板性格爽快,看到王先骏带了老婆来,知道了他们的来意,接过了烟,跟他们喝了杯茶,立马开车带他们去见服装厂子的人。
王先骏坐在副驾驶,跟周老板聊天,张丹坐在后排,背挺直像根竹子,紧张得不敢松懈分毫。
“这老板姓余,你们等下就会见到,她跟她老公在隔壁县办了个服装厂子。”周老板一边开着车,一边在路上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情况,好让他们提前心里有个底。
“那厂子是他们夫妻俩一起开的,老板娘现在怀了细毛毛在老家。”周老板余光瞥了眼后视镜,说话的声音低了一些,“现在那货压在厂里,老板娘心里也着急。”
这是拿人手短啊。
王先骏心想,那条烟没白送。
王先骏和张丹这两天在家里模拟了很多遍谈价格,两人商量好了,到时候无非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但不管他们夫妻俩怎么说,余老板都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余老板娘长相富贵,圆脸肤白,看着十分富态,给人一种亲切又和善的感觉,但她的态度和语气都很干净利落。
“你们说的这价格太低了,不行的,总要让我保个本。”
张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笑吟吟的:“老板娘,就十一块八,大人的款式十八块八,童装款式九块八,咱们大家都发发发,你看行不行?”
余老板娘顿了一下,笑笑:“哎呀,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咱们大家一起发发发吧。”
王先骏夫妻二人心里齐齐松了一口气,这个价格比他们心里的价位要再低两毛钱。
“这个价,无论你去哪里都拿不到的。”余老板娘走在前面带路。
她的腹部微微隆起,穿着一双棉布拖鞋,走起路来还算轻快:“我是看在你们是老周带来的,这才按成本价给你们,我可是一分都没有赚。”
张丹脸上挂着感激的笑容,应声说道:“您跟周老板都是赚大钱的大老板,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一手交钱,一手点货。
王先骏他们定五百套秋衣秋裤,其中女款两百套,男款一百套,童装款式两百套。
早上张丹拿存折取钱时,将部分零散的钱都换成了百元大钞。
自己家里也留了不少二元、一元、伍角一角的,这些零钱留着放在铺子里,以备有人来买货时找钱用。
毕竟做着生意,零钱必不可少。
将货都装在三轮车后车厢上,怎么运回去又成了问题。
小小的三轮车车厢,难以承受五百套衣服,更不用说还要再带一个人。
硬往车厢上堆,用绳子绑一绑,勉强也能行,但山路难行,路过陡坡一怕颠下来,二怕侧翻。
于是,夫妻俩一合计,决定分两路回去。
王先骏先蹬着三轮车往家走,张丹则带一大袋衣服坐大巴车回去。
回镇上的大巴车要等到下午三点才回去,王先骏便先行一步,将张丹送到汽车客运站。
王先骏不放心地叮嘱:“你多看着点货,到了镇上,我来接你,那时候我应该先到家了。”
张丹摆手:“你都说了几百遍了,放心吧,别说了,赶紧先回去。”
王先骏这才蹬着三轮车离开,他先到家,在家里把货卸下来。
一到五点,王先骏早早地去停靠大巴车的地方接张丹。
将货都买齐了,就准备开始卖了。
王先骏看着堆起来的货,心里热血沸腾,浑身是劲!
镇上卖秋衣秋裤的价格,二十到三十区间,最终能以多少价格成交,完全看个人砍价的本事。
不特意等到赶集的日子,王先骏挂上厂家直销的牌子,第二天就蹬着三轮车开卖。
这一次,除了白板红字的厂家直销牌子,王先骏还从余老板娘那里拿了一张宣传海报,贴在泡沫板上。
有厂家的名字海报,看起来更加值得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