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庄问道:“亚父,荥阳一线,有两座重城,一座毫无疑问是荥阳,刘季的命脉所系,还有一处是敖仓。
刘季的存粮之所,这两处我军都攻打半年了,都未曾拿下,若是再强攻,我怕不仅攻不下来,还会损失更多的将士啊!”
“项庄,你心急了,请听亚父说完。这两座城刘季屯有重兵,很难攻下。”范子房回道。
范子房将钟离眜与项庄引到帐中悬挂的军事地图前,用手一指,说道:“亚父说的是这里!”
钟离眜心中一惊,“军师,这里?城皋?”
范子房毫不迟疑地回道:“对,就是这里,成翱!”
成翱是位于荥阳与敖仓之间的一座小隘口,城池并不算大,四周山峦叠嶂,草木茂盛,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别看现在的成翱毫不起眼,在后世它还有个着名的名字,虎牢关!
为了保护帝都洛阳的安全,成翱的战略地位越来越重要,于是逐年修建扩充,终成天下雄关。
现在是荒末,国家的重心在关中,成翱的战略地位并没有完全显现,因为在成翱以西,还有当时第一雄关函谷关。
范子房缓缓说道:“成翱位于荥阳与敖仓之间,刘季为了与我军长期对峙,在敖仓与荥阳之间修筑了一条甬道,用来转运粮草。
成翱就位于甬道东南五十余里,若是我们集中兵力拿下成翱,并派重兵驻守,这样的话,对刘季将会是极大的威胁。
即便我军撤退,也能够利用成翱来牵制刘季的主力,使我们完全可以腾出时间来全力击败来自后方的威胁。”
钟离眜拱手回道:“好,军师果然妙计,军师,您说吧,要我和项庄怎么做?”
范子房回道:“目前,你二人要做的就是下去挑选精锐之士听候命令,我会找到适当的时机劝说项王的。”
……
夕阳西下。
范子房独自一人来到项羽中军大帐前,落日余晖的映衬下,老爷子背影尤其倍显苍凉与孤独!
远远地望着曾经睥睨天下的项羽,老爷子口中喃喃自语,“霸王?英雄?试问,天下有几人称得上英雄!”
来到侍卫身边,范子房平静地说道:“去禀告项王,就说老夫来了,有事求见。”
侍卫不敢怠慢,躬身入内,不一会儿,出来回道:“军师,项王请您进去!”说罢转身立在一旁,神情恭敬。
“嗯!”范子房撩开帐门,走了进去。
项羽端坐案前,神情严峻,问道:“不知亚父来此,所谓何事?”
范子房瞧了瞧项羽,心中暗自叹息。
最近一段时间,军中不知从何处传出谣言,说范子房、项庄、钟离眜等人对项王心生不满。
乾国灭亡之后,连申阳、司马卬这样的人都能被项王封王,而我们这些跟随项王多年的老部下依旧还是老样子,连个侯爵都没有。
细细想来,项王虽然对军士极好,恐怕就是做做样子,说一套做一套。
否则怎么连刘季手下才混二三年的韩重言都能封王,而我们这些为项王出生入死多年的人却得不到封王的待遇。
虽然谣言止于智者,但不可否认,谣言的力量也是强大的,甚至连范子房现在都不知有些事该如何像项羽解释。
有时候,对于谣言可能越解释越麻烦,越抹越黑。
这是敌人的阳谋,无法可解,唯一可解的法子在于项羽。
在于项羽身为人主的魄力,身为人主的辨别力,只要项羽有用人识人之能,这种小伎俩根本起不到作用。
恰恰相反,身为人主,项羽的欠缺有很多。
范子房已经明显感到项羽疏远了自己,甚至连钟离眜这样的忠臣猛将提出的建议,项羽似乎都开始不屑一顾。
上下离心,不是个好兆头啊!范子房忧心不已。
范子房语气颇为凝重地说道:“怎么?羽儿,难道没有要事,亚父都不能来看看你了吗?”
项羽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虽然旋即失去,但却被范子房敏锐地捕捉到了,老爷子心中顿感失望。
项羽缓缓地向范子房解释,“哪能啊,亚父,您常常来看看,那是羽儿的福气。这几天是虞子期周年忌日,羽儿怕妙菱伤心,所以就时刻陪着她,陪着她弹些曲子,让她忘记忧愁。”
范子房心中失望愈加强烈,美色是英雄冢,沉迷美色中,消磨了光阴与豪气,离败亡也就更近一步了。
范子房回道:“羽儿,最近,您天天和妙菱在一起,有没有想过手下众将的感受吗?”
项羽神情逐渐冷峻起来,回道:“他们是本王项氏家臣,当以本王之命是从!”
范子房摇了摇头,劝道:“如今,天下再次分崩离析,连刘季这样的混混都知道拉拢人心,利用高官厚禄来让别人为自己卖命。可是羽儿啊羽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今时不同往日,您已经是诸王之首的西楚霸王,您的手下都想跟着您封妻荫子,公侯万代,您为什么不去了解他们,完成他们的愿望呢?”
项羽哈哈大笑,说道:“亚父,你太多虑了,那些个泥腿子还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当兵打仗,为了吃粮。
至于龙且、钟离眜等人,现在已经是统兵一方的大将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想从孤王身边得到什么!”
项羽思虑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过,亚父说得也不无道理,叔父项伯、二弟项庄久随孤王身边。
屡立战功,孤王看不如就加封他二人为左将军和右将军吧,赐给封邑,也好安定我项氏族人之心。”
范子房闻言,心中一惊,急忙谏道:“羽儿,不可啊!您不赏赐钟离眜、龙且也就罢了,为何厚赏项氏族人啦。
这样一来,那些准备投靠您的人,会认为你赏罚不公而停止前来的脚步,转身投奔别人去了,长此下去,我苍狼军内则上下离心,外则援兵皆无,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啊!”
项羽没有好脸色地回道:“亚父太危言耸听了,赏赐一下寡人的项氏族人就会带来严重后果,寡人不信,亚父该不是觉得寡人没提到亚父,心中不平,故意这么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