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受着巨大的屈辱,每一句话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锥心泣血:“世子殿下是奴婢的主子,去留自然都是世子说了算。”
她的声音在颤抖,却努力让自己听起来顺从。
顾知行听到沈今棠服软,心里那股憋着的气终于缓和了一些。
但转头一看沈今棠跪在那儿,低着头,模样软弱得很。
不知为何,心里好像更不舒服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到底哪里不一样?
顾知行好看的眉心皱在一起,冷嗤道:“别的不说,你膝盖倒是软的很。”
之前哄他的手段不错,现如今越哄越不舒服,准是她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
“本世子不喜欢软骨头。”
软骨头?膝盖软?
若能站着说话,当谁愿意跪着求饶?
沈今棠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是,谨遵世子殿下教诲。”
顾知行松开手,起身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起来吧。”
沈今棠艰难地起身,身子晃了晃,好几天没吃上饱饭,腿软得厉害,眼前一阵发黑。
顾知行见她要摔倒,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可还没等她站稳,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上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冷冰冰的:“本世子再警告你最后一遍,别在本世子面前耍小心思。本世子可没那怜香惜玉的耐心,再有下次,你的手脚就别想保住了。”
说完,他甩开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回头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长点眼色,上药这种事,还用得着本世子亲自来?”
沈今棠心里清楚,顾知行说得没错。
他确实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人,哪怕她没耍什么花招,在他眼里,她永远是那个随时可能反咬一口的奴婢。
这就是她的命,由不得她反抗,也由不得她辩解。
她侧身回头时,顾知行已经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榻上,双腿交叠,双手抱胸,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向来张扬,连身上的衣服都是明晃晃的红色,像是枝头上开得正盛的芍药海棠,艳得刺眼。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艳色,衬得他那双眼睛愈发清亮,像是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带着几分灵动。
谁能想到,这样一副好看的皮囊下,藏着的竟是如此狠辣的心肠。
沈今棠别开视线,不愿再看他一眼,转身去找药膏。
顾知行一直盯着沈今棠,见她没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而是老老实实地去找药膏,心里的那根弦这才松了一些。
其实他不是天生多疑,只是过去被那些心怀叵测的婢女坑得多了,才变得格外小心。
几年前,有个婢女半夜爬上他的床,还自荐枕席。他被吓了一跳,直接从床榻上摔了下来,狼狈得要命。
后来,他气得把人赶走,还再三警告,可还是有婢女对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投怀送抱,眉目传情,手段层出不穷。
他被气得不行,索性把院里的婢女全都遣散了事。
如今看着沈今棠规规矩矩地背对着他,他才松了口气,但视线还是紧紧盯着她不放。
他的目光逐渐下移,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那腰肢不堪盈盈一握,那般纤细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似得。
京都中人好细腰,达官显贵家尤甚。人牙子为了迎合这种喜好,往往会克扣女奴的吃食,生生饿出细腰。
顾知行也曾见过扬州瘦马,那腰肢已经极细,可沈今棠的腰却比她们还要细上几分。
他微微皱眉,心情有些烦躁,清了清嗓子,不耐烦地问道:“还没找到?”
沈今棠赶忙凑近,弯下身子,取出药膏。
她先在指腹上轻轻揉开膏体,才小心地往伤口处涂抹。
她的手指纤细而温热,触到伤口的瞬间,顾知行的身体微微一颤,像是被什么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种感觉既陌生又微妙。
“奴婢可是弄疼世子了?”
察觉到顾知行的异样,沈今棠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她刚要抬眼去看他的脸色,后脖颈却被顾知行猛地一扣,整个人被按了下去。
“不该看的别看,眼睛是不是不想要了?”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里满是怒气,眼神冷冽得像冰刀。
真难伺候!
沈今棠忍下心中的怒意,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怒气。
她重新低下头,手指微微颤抖着挖出药膏,小心翼翼地均匀地覆在伤口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处理一件易碎的珍宝。
那异样的感觉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强烈,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触手在他的皮肤上轻轻游走。
顾知行的喉结微微滚动,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沈今棠,你是想疼死本世子,好离开吗?”
沈今棠的动作一顿,眼皮轻轻阖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心里一阵发苦。
她前十六年在家里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计?
即便是给父兄上药,也从未如此小心翼翼。
可即便如此,换来的却还是呵斥。
只不过,现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世子殿下,对不住,奴婢之前未曾做过这种细致的活计,我再轻些。”沈今棠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动作又轻缓了许多。
可动作越轻,顾知行却越觉得难受。
沈今棠也注意到了他紧绷的手臂,黛眉微微蹙起,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凑近,轻轻对着伤口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拂在伤痕上,顾知行的耳朵瞬间红了。
“沈……”他刚想开口,却被沈今棠打断了。
“世子殿下,您别那么娇气,受了伤总归是要上药的,很快就好。”沈今棠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冰凉的药膏很快又覆了上来,顾知行的手掌攥得更紧,忍了又忍。
疼倒还在其次,主要是那种异样感,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他之前上药从未如此难受,定然是沈今棠这厮蓄意报复!
“起开!”顾知行猛地推开她的手。
沈今棠有些奇怪地抬眼看他,但很快又想起他警告过什么,立刻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