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性子么？
宋清如可不这么觉得。
她早就不是那个沈砚几句话就能哄得团团转的宋清如了。
她得过抑郁症，失去过孩子，被亲生母亲挖走过一颗肾，被关过精神病院……经历了这么多，还能剩下什么力气，跟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耍小性子？
沈砚看着宋清如的目光，好像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重的悲伤和绝望。
怎么回事？
她怎么……突然会这么难过？
沈砚收了收身上的冷意，不想再去看她那样的目光。
平时温顺惯了的人，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身的刺。
“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让别人送我回来不就行了。”
他做了最大的让步。
宋清如收回了目光，喝了一口酒。
冰凉的，有些酸甜的味道，但是到胃里又是辛辣的。
这东西，还挺有意思的。
这场欢送会到凌晨一点才结束。
除了沈砚和窦临，都喝的有些醉，楼下等了一排的代驾。
包括宋清如。
那个不长眼的递过来的酒是特调鸡尾酒，喝进去甜丝丝的，没什么感觉，后劲却大的很。
宋清如也就喝了一杯，没想到就不清醒了。
她踉跄的站起来，沈砚下意识去扶她。
宋清如避如蛇蝎，颤抖的说：“别碰我！”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难堪。
这句话是真的惹怒了沈砚，他伸出手臂把她圈在怀里，语气有些强硬：“你喝多了！”
“跟你没关系。”
“宋清如！”
宋清如挣脱不开，沈砚强硬的锢住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行了，别闹了，回家。”
窦临在门外把方从文塞到车上后，一回头就看见沈砚抱着宋清如从楼上走下来。
沈砚径直把宋清如扔进副驾驶座，然后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窦临犹豫了一下，他垂眸，避开了视线。
他们是夫妻，而他们只是朋友。
他……他从来没什么立场去做什么。
——
车子开出去很久，沈砚始终一言不发。
宋清如靠在椅背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外面的霓虹灯光让人眼花缭乱。
她揉了揉额头，勉强清醒过来：“沈砚。”
男人没吭声，依旧安静。
“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你……”
“酒醒了再说。”沈砚突然打断了宋清如。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他不想听。
宋清如的声音卡壳在喉咙里，她咬紧牙关，才克制住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沈砚，是不是我乖久了，你就以为我怎么拿捏都可以？”
沈砚终于抬头扫了她一眼，薄唇抿成一条线。
宋清如继续道：“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这么多年丧失独立人格，依附着你活下去，等到哪一天死了，才能被动解脱！”
像上一世一样。
车子猛的停下，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前面是红灯。
沈砚凝眉看她，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沈砚，我们离婚！”
沈砚脸色一变，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宋清如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我说，我要和你离婚。”
她不想当菟丝子，更不想当笼中鸟。
她不愿意再忍下去。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这次，她要自由。
沈砚眯了眯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就因为那个女明星？”
宋清如不想跟他解释这么多，她闭上眼，头晕的厉害。
沈砚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宋清如会为了一个空穴来风的绯闻就要和他离婚。
“我说过，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应酬，当时还有其他人在……”
“沈砚，不是因为这个。”
“那还能因为什么？”
“如果我说，你以后会出轨，会和我两败俱伤，你信么？”
宋清如的目光很凉，沈砚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他看着宋清如，仿佛在探究她说话的真假。
片刻之后，他冷笑了一声：“出轨？我和其他女人？”
宋清如没有反驳，默认。
沈砚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胸腔都开始疼，他摇着头：“清如，你想离婚，也得找个像样的借口吧？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出轨？”
绿灯了。
后面的车子鸣笛催促。
沈砚回过神来，毫不犹豫的踩下油门，车子飞驰过路口。
沈砚的表情阴晴不定，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的皮肤绷得极紧，极力压制着什么。
宋清如说他会出轨。
沈砚觉得可笑，她凭什么怀疑他，凭什么不相信他？
“宋清如，我不可能和你离婚，尤其……是用这么可笑的借口。”
宋清如疲惫的闭上眼：“那就走法律程序吧。”
车子再一次停下，停在了马路旁边。
沈砚没有把握能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保证安全。
他看向宋清如：“你来真的？”
宋清如不想跟他再废一句话，头太晕了，酒劲儿太大。
沈砚觉得胸口发闷，他愤愤的打开车门，站在路边，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掏出烟盒，叼在嘴巴里点燃。
青烟缭绕，沈砚的面容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他自认为已经给足了她台阶。
宋清如没搭理他，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夜色。
沈砚看她，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那个柔软温和的她，心里不由也消了气。
“宋清如，看在你喝醉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我喝醉了，可我想说的话不是假的。”
沈砚凝固住，烟燃尽了也不自知。
两个人僵持着，街上车水马龙，沈砚就站在那里，颇有些宋清如不松口就不走了的意思。
忽然，一辆车从一旁拐出来，直直撞向沈砚。
沈砚瞳孔猛缩，快速往侧面躲开。
随即传来车轮擦过地面的剧烈摩擦声。
沈砚惊魂未定，就看见那车停在了自己面前，缓缓摇下车窗。
一个少年，戴着墨镜，黑色的短发有几分凌乱，嘴里叼了根棒棒糖，正懒洋洋的看着他。
少年摘掉墨镜，露出干净漂亮的五官。
他冲着沈砚眨了眨眼：“抱歉哈，没刹住车。”
宋清如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模糊间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下一秒，整个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