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直白、难以置信的目光,让李云溪徒生恼意,她猛地从凳子上跳下,双手叉腰,怒视两人。
“怎么?字不能这样写?”
萧扶云捂嘴,轻咳了一下,强忍笑意,“能,你这字写的很好,真的!比我写得都好!”
任管家更是起身,背着李云溪倒起茶来,若非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他当真以为,李云溪看不到他在笑吗?
李云溪仰起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你们这里的字,太费墨,也费纸,我这是节约,节约懂吗?”
萧扶云不禁哑然失笑。
“哈哈哈哈....”
紧接着,一道略微低沉、成熟的笑声,也跟着响起。
“哈哈哈…”
李云溪气得眼都圆了,四下看了眼,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嘭~”
一道沉闷、饱含怒意的声音响起,在两人震惊的瞳孔之下,桌面破了个大洞。
笑声,戛然而止。
萧扶云使了个眼色,任管家垂头退出房间。
李云溪怏怏地回到座位上,她摊开双手,低头看了一眼,她很努力、也很认真的练字。
奈何,这字!
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变好看的啊。
很快,任管家领着几个小厮回来,重新换了一张桌子,也是这个时候,李云泽做完针灸,被竹言带过来。
片刻之后,书房又只剩下四人,恢复短暂的平静,只有或轻或粗的呼吸声,萧扶云率先打破沉默,看向李云溪,轻声问:“李姑娘,我能抄写一份吗?”
李云溪能怎么办?她的字不好,别人要重新写,她只能点头答应。
于是,几人移到书案前,萧扶云寻纸,任管家磨墨....
李云溪拿起她那张纸,一字一句读起来,萧扶云跟着她的声音,垂眸认真写。
他写得很慢、很专注,李云溪趁着间隙,看了一眼,嗯!一些认识,一些不认识。
看着看着,李云溪的目光就从字移到他握笔的手,嗯,骨节分明且修长!
李云溪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只能说她的手很嫩,但瞧着肉挺多的....
一时间,书房只有李云溪说话、或研磨的声音,若耳尖,还能听到李云泽吃点心,或是笔与纸张轻微摩擦的‘沙沙’声。
萧府也随着书房的寂静,而沉默。
然而,萧府外,一向安静的南苑,突然跑来许多官兵,打破南苑原有的安宁。
他们封锁南苑各个出口,不许人进出。
今日下雨,李姓族人没去杏花巷,皆留在宅中,有人补觉,有人陪李老头,有人在灶屋陪陈氏唠闲话。
而陈家一共来了四人,陈氏的爹娘与她的二哥、三哥,等陈家人量好尺寸,陈家其他人才会进城做工。
此时,他们正在后院的草棚下,与李大牛一起闲话。
“大牛,这宅子真大,杏花巷的宅子也是这么大吗?”
李大牛给三人依次倒了茶,“二哥,那边是二进宅子,比这处小了一半多。”
被李大牛称呼‘二哥’的人叫陈直,陈家三个孩子分别以‘木直中’取名。
陈氏的爹,叫陈墨满(pS:他有个弟弟,叫陈墨虚,后面会出现),镇上人都称他为墨斗陈,原是他刨的木头,不用墨斗,一样直溜。
陈直晃了一圈,回到木桌前坐下,又摸了摸桌子,十分嫌弃,“大牛啊,要我说,这宅子好是好!就是吧,这桌子质量太差,四角都不稳。”
陈直一边说话,一边抓着桌边摇晃起来,惹得陈老头强烈不满,他正在写字,被他这么一晃,字都写岔了。
陈老头伸手打了他一下,朝他大吼:“你的床量好了吗?再动,老子把你的手锯了。”
这话吓不到陈直,倒是把一旁握着杯子的李大牛吓得抖了抖,李大牛急忙解释:“这桌子,是我自己胡乱捣鼓出来的,放在后院自家孩子用,它能用就行。”
陈直‘啧’了一声,不再说话,他老爹的脸越来越黑,万一惹火挨了揍,岂不是在李大牛面前失了脸。
听到这话,陈中倒是若有所思,这宅子,好些桌椅床都不稳固,像是修整过的旧物,许是才买了房,四妹家中拮据,没多余的银两置办。
陈中见他爹停下笔,忙问,“爹,算好了?”
陈老头抿了口茶,沉着脸说:“大牛,你老实说,你弄这么多床干啥,就算老子不赚你钱,这木材、漆油、还有零零碎碎的家伙什,都要100两银子。”
李大牛心里早就打好草稿,就等他问呢,那些话他对李老头说过,更对村里叔伯说过好几次,喊他倒背,他都不会出错。
李大牛缓缓将女儿说的话,加了一点点工,说给面前三人听。
果然!
他一说完,三人就陷入沉默,李大牛心里得意极了,他已经将被人夸后,自己要如何回复的话,含在嘴里,就等面前三人夸。
他目光灼热地看着陈老头。
陈老头回神后,看到一脸殷切的李大牛,浑身一颤,想都没想,直接将手中的笔甩到李大牛身上。
“爹?”李大牛茫然。
“你....”因为李大牛恢复正常神色,陈老头想说的话,咽入腹中。
陈直和陈中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老爹这是咋回事,但老爹平日在家也老发脾气,两人倒没觉得怪异。
陈老头深吸气,缓了缓,再次开口:“你这法子很好,但建房子要钱,打床造家具也要钱,钱呢?钱从何处来?”
原来爹是担心这个,李大牛心下一松,“爹,我有钱,修房子和打床的钱都备着,你别担心。”
陈老头对此深感质疑,凳子都在他屁股底下晃呢,还说自己有钱?有钱?你就拿破凳子,和一张晃荡的桌子招待你老丈人???
“爹,真的,你放心,你平日如何收钱,你就怎么收,该你赚的你就赚,我只求结实耐用。”李大牛见陈老头不信,再次重复。
这话说的,听得陈直和陈平都略有不满,更何况是陈老头,他手中没笔,但桌上有一个茶杯,他气得拿起茶杯,砸向李大牛。
“爹!使不得...”
“爹!....”
李大牛一时茫然,苦巴巴望着陈老头。
“我给自家闺女做活,我还偷工减料?你当我墨斗陈是什么人?脸皮都不要了?啊!!!”
李大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咚咚...嘭嘭..’撞击声,李大牛心一紧,猛地起身,着急望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