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眸望向绢布,赵若薇低声道:“七日前的战况今日才到,这七日里又发生了何事不得而知。”
她看向木峰,“采买时可打听到什么,通敌叛国乃诛九族的大罪,宣平候可死了?”
见木峰摇头,女娘蹙眉,娇腼冷下来。
“属下不曾探查到任何关于边境的战况,齐国封锁实在严,诺大的封郡来往行人众多,竟无一丝风声泄露。”
木峰面露自责,正欲跪下请罪,女郎轻轻抬手示意他起身。
“不怨你,夏国攻势实在猛,倘若按此行速,齐凉两国交邻的边城已大半落入夏国手中。
唇亡齿寒,即便齐夏是盟友也不得不防,齐国已下令严查各郡,单靠商队已走不出封郡了。”
赵若薇细眉半蹙,连着娇艳的腼色也失了几分色彩,嫣红的唇瓣紧紧抿着,“我欲借齐国太子之势行过封郡,方才得知齐国上下五十三郡县全部严查,即便逃过封郡也去不得郑国。”
女娘忧思愈加重了几分,半晌才道:“不知何处露了马脚,那位齐国太子似乎已怀疑我的身份,竟紧追着不放,即便我不愿,也不得不跟他同行王都。”
晏当皱眉,不解问道:“就算出不去也可逗留客栈休整,可是齐国太子威逼女郎?”
“若如此,奴就是舍去性命也要护女郎.....”
不等他说完,赵若薇轻轻摇首,“所有行商诸国的商队都要下狱待查。”
闻言,二人皆惊。
“若不改道王都,就要上缴财帛马匹,去封郡的牢狱待着,直至边境战事平息才有脱身的可能,届时勿论囫囵出来,就是身家性命也不知能否保全。”
赵若薇将情形说与手下听。
木峰急道:“女郎怎能下狱,您千金之躯又怀着身孕,再过四月就要待产,万万不能。”
晏当倒是没再出言,清秀的脸庞一转稳重也变得沉重起来,封郡不能留,王都也不能去,可眼下情形哪里容得他们挑?
“女郎可觉太过蹊跷?”晏当沉声道,“时逢边境动荡,齐国太子尊贵无双,又怎会轻易出王都?还偏偏在这靠近芜城的封郡与我们遇上?”
“属下细细回想,之前盗匪相助,又加上入城解围,现下又愿引路入王都,桩桩件件好像提前埋伏般,就等商队上钩。”
女娘蹙眉,美眸含光,眉间忧愁宛如春雨朦胧间的翠柳,她柔声道:“我焉能不知?”
商队入齐国不足半月,行踪隐蔽,专挑偏僻的州县绕路,却仍被盯上,她不知究竟何处被齐国太子察觉,又许是他们猜错了?
赵若薇倒是不觉得自己多重要,哪能惊动齐国太子亲自出王都。
可又想到局势紧张,倘使齐国拿她欲要挟那人,又该如何是好?
赵若薇看向晏当,嗓音轻柔婉转却带着冷静,“我从不信巧合,更不信无缘无故的示好,思来想去,除了那死去六载的身份,商队也没其它能引得齐国太子花心思的了。”
晏当木峰低头不语。
女娘喃喃道:“齐国谋求赵氏女为筹码,还能威胁谁呢?”
盈盈春水的美眸看向厢房角落,静静燃烧的青烟,寂寥的声线微不可闻。
“我不欲同他纠缠,却也不愿成为拖累.......”
一盏茶的时辰,雅间的珠帘再次掀开,娇艳粉腼戴着面纱隐去神情,只余流转眼波,白皙额首。
女娘轻轻俯身,“商队出了些事,急需调整,这才耽搁时辰,请齐国太子责罚。”
放在衣袖下的手指握拳,姜衍垂眸望向行礼的女娘,掌心传来轻微的刺痛。
他正坐席位并未起身,却温声抚慰道:“娘子有孕在身,不宜多礼,今后不必再行礼。”
姜衍抬手示意入座。
美眸依旧垂落,赵若薇没再同齐国太子相对而视,提起精美的裙摆,仪态端庄翩然落座。
姜衍不动声色的望着,薄唇微勾,虽假借商妇之名,可言行却分毫不像。
“仆从于街市采买,正撞见郡守派兵押走商贾,这才失态冲进来寻妾身。”
女娘柔声解释着,美眸满是诚惶诚恐的谢意,哪有之前冷眼嘲讽之态,简直天差地别。
“想来府兵没来客栈押解我等,定是有殿下相护,这才免于牢狱之灾,妾身不胜欣喜,不知该如何答谢殿下。”说完,又是相隔案几,盈盈一拜。
姜衍含笑望着她,朗目带星,与生俱来的贵气压低几分,更为谦和亲近起来。
“孤方才说了,娘子勿拜,庇佑商队乃孤情愿,非娘子所求,因此不必得娘子恩谢。”
玉指拿起桌面放置的团扇,轻摇几下,转而遮挡鼻息下,轻点小巧鼻梁。
女娘悠然慢道:“想来夏凉两国战事牵扯过大,近些时日的战况也未传入封郡,只盼着夏国早早收兵,勿要再打下去了。”
姜衍淡笑不语,知她在探话,可总归忍不住多说两句女娘想听的。
“七日前夏国统帅宣平候叛国,引凉军入营反被包围,夏国大胜斩杀凉军三万。
宣平候被夏皇处以剔骨之刑,于三军前执刑,军队士气大涨,连攻四城,直至今日已攻占凉国六座城池。”
赵若薇难掩惊色,美眸睁圆,黑长的眼睫轻颤,六城...不足半月就已攻占六城,怨不得齐国忌惮。
恐怖如斯.....
女娘想起勤政殿那些高高摞起的奏本,再到满墙的军事布防图,韩氏外戚纵容至今,应是为了此战将计就计。
萧景勤自以为笼络宣平候为内应,却反中他计,被骗入陷阱,暗中送来的布防图都是假的。
反倒是自家的领土全部被对方摸得清清楚楚,四座关隘被轻而易举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