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板着脸,好像谁欠他银子似的,他虽停下脚步,却不理陆心予。
“好阿烨,不气好不好?”陆心予略抬着头,轻轻拉着他的衣袖摇晃。那小模样委屈又可怜,巴巴的哄着心上人。
“你不要生气,我会心疼。”陆心予柔声细语。
林烨斜睨看她,见她放低身段哄自己,气散了大半。
“我答应阿烨,除了生意上必须我出面,其余时候我都回避,好不好?能让李掌柜与芸姑姑出面的,我绝不露面。我发誓。”陆心予怕他不信,言辞凿凿、信誓旦旦道,连看他的眼神都是坚定不移。
林烨这才别扭着捏了捏她的小脸。陆心予立刻笑得像个吃了糖的孩子。
林烨心中叹气,眼中却柔情四射。他揉了揉她的头,牵着她的手出了房门。
客栈里,大家都顾着吃吃喝喝,十分热闹。陆心予虽一身男装,可都知晓她身份,
夏梓涵见二人十指相扣,只淡淡冲林烨抬了抬手。桌上除了他,还有何泰也在。何泰景似无察觉,头都未抬,吃得十分专心。
陆心予轻声问林烨要不要另换一桌,林烨稍想了想,示意她不必。
林烨倒了杯酒,冲何泰景举起酒杯。“何公子,我敬你。多谢你出手相助。”林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何泰景挑眉看他。“林捕快客气了,我一介商贾,手无缚鸡之力。林捕快若要谢,该谢谢众位镖师。只是不知道林捕快酒量如何,十几杯饮不饮得。”
“何泰景,不准欺负我家阿烨。”陆心予护短道。
何泰景目不转睛看她。
林烨未料到何泰景会对他发难。他面色不佳刚要发作,陆心予轻轻按住他的肩笑着哄劝道:“他逗你的,别同他一般见识。”
她拿起酒壶,面上带着笑却未达眼底。“若真要喝,何需我家阿烨出马。我的酒量,莫说十几杯,就是几十杯入腹照旧上阵杀敌,手不抖、步不虚,何公子也是见识过的。”
她一心维护林烨,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却也是在提醒何泰景。
何泰景心塞。陆心予为了林烨肯做到如此地步。他虽不喜林烨,到底在意陆心予。他吞下心中苦涩,一手按下酒壶转而勾唇。“同你们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陆心予看看他抓着酒壶的手,又看了看他,这才将酒壶放下。
何泰景举起酒杯,手捏着酒杯轻轻转着。
他盯着酒杯自虐的想,即便是毒酒,只要是陆心予想要的,自己也会甘之如饴吧。
“这杯酒,我喝。”他仰头将酒尽数饮下。
陆心予看着何泰景虽脸上挂着笑,却不知为何她感到这人身上有悲凉之情。
“不知陆姑娘要如何还我这个人情?”何泰景笑着问她。
“你要我如何还?”陆心予反问他。
他垂下眼帘思虑片刻。“暂时什么都不要,只要陆姑娘记住我这个人情便好若他日有求于陆姑娘,还望你......”何泰景未再说下去。
林烨本就看他不顺眼,被他驳了面子,又见他对陆心予得寸进尺更是按捺不住。他刚要出声被陆心予握住手,冲着他甜甜一笑。
“当日在酒楼我替你解围,又打着护国公府的旗号为你断了后顾之忧,也算帮过你一次。现下你我算作扯平了。”陆心予看着他正色道。
“可当日陆姑娘并未对我提过要求。陆姑娘是不图回报之人,可我何某人并非善类。生意人嘛,付出是图回报的。”
陆心予万万想不到何泰景连嘲讽、贬低自己这种事也做得出来。无奈之余,是更无奈。不过一个人情,何至如此?
“行!我应下了!但凡何公子有求于我,我陆心予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知何公子可还满意。”陆心予皮笑肉不笑,她觉得自己今生的好脾气都给了座上这两位祖宗。
“满意。”何泰景慢悠悠抬起眼睑,一双懒洋洋的桃花眼中荡漾着无尽迷惑。
“您满意就好!”陆心予压住心中火气,假笑让她面颊发酸。
何泰景见陆心予想发火又极力忍着的神情,忍俊不禁出声。“心予妹妹,泰景哥哥今日只是教了你一个道理。并非所有人付出都无所图。下次助人,记得要酬劳。”他深深看了眼一直喝闷酒的夏梓涵,不再理会快要变成炮仗的陆心予和脸色已如猪肝的林烨。
他走到夏梓涵身边时轻笑。“这位兄台台,酒饮多了伤身,解不了伤心。”他全然不顾在场之人是何脸色,笑着离开。
何顺见他家公子离席,也忙跟在后面上了楼。走到房门口何泰景突然停下。惊得何顺向后跳出一大步。何泰景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被他家少爷看得全身发冷。
他止不住搔头谨小慎微问道:“公子,您能别这么看我吗?”
“明日回了京中开始教我习武。”何泰景面无表情突然开口。
何顺茫然,好半会儿才缓过来。“不是,少爷,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有。”
“那少爷您......”这是唱的哪出?
“不需要你这般造诣,能保护人、自保就好。明日回去了就开始。”何泰景说完再不管站在原处发懵、一头雾水的何顺。
何顺从一声极响的‘咣当’关门声回过神。他喃喃自语:“少爷这是吃错了东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那一颗大头晃得如同拨浪鼓。
楼下气得同金鱼一般的林烨刚要发作,陆心予忙拉着他开始哄人,她一口一个阿烨,一口一个阿烨怎么这么好,边哄边在心里骂何泰景。喑想自己过去十几年未曾说过一句甜言蜜语,定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这才要罚她,一次将所学尽数用尽。她心中那叫一个苦、一个累。
次日一早,一行人直奔京中。因中途耽搁,又有押运之物,直至天色渐暗才入了城门。林烨几人各自打道回府,陆心予则去了千信阁。
闻溪见了陆心予先行请罪。她单膝跪于陆心予身前。“主子,属下办事不利,派人赶至林中时,没有任何发现。派去之人以为找错了地方,却发现了打斗过的痕迹,地面还有血迹,只是未再另有发现。”
陆心予让她起身,告诉她此事不简单,定是另有蹊跷。
她将遇袭之事细细说与闻溪。“那几个死了的蒙面人我并不相识,也毫无印象,身上无其他可寻的线索。”
“主子放心,属下安排几个身手好的暗中保护您。”闻溪道。
“不必!我自会当心。他们此次失利定不敢再轻易出手。这些人趁着我离京时行动,怕是在京中时无从下手。我身边有人保护,他们如何放下戒心?”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包得极严的手札,又从手札中取出一张画像。
闻溪双手恭敬接过。
“画中之人让人速速去查,我怀疑此人在京中或京城附近。”
“是,属下即刻便差人去办。”闻溪毕恭毕敬。
陆心予略有踌躇不知如何开口。闻溪见她欲言又止,想来定是有难言之隐。
“主子可是有何为难之事?”
“也没什么。”陆心予难得露小女儿家的扭捏之姿 。“我就是想问你......若是送男子,送什么合适。”
闻溪起初不解,突然灵光乍现反应过来。“主子若是送一般友人,可以送些字画、文房四宝、摆件一类皆可。”
她偷偷看陆心予神色,接着面不改色说道:“若是送关系比较亲厚些,可送贴身衣物、束发的玉冠、簪子、贴身佩戴的挂坠、手串,都是好的。”
陆心予边听边思索,点头认同她所言。“好了,我也累了几日,先回府了。若有消息便去寻我。”她轻轻拍了拍闻溪的肩,随即笑着出了千信阁。
闻溪笑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