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树邪影,末日之危
潮湿的下水道里漂浮着腐烂的报纸,查理的全息投影在污水表面摇晃成波纹。
艾琳盯着那些青铜面具上反光的罗马数字,脖颈处被催泪瓦斯灼烧的皮肤突然刺痛——七年前万圣夜,弟弟的骨灰盒里也压着刻有相同数字的青铜片。
“第七封印的缺口在中央公园。”托马斯折断机械臂上锈蚀的关节,义肢内部流出的圣水在污水里结成银色漩涡,“当年圣殿骑士团用七座地铁站构成结界,第七站就在……”
“贝塞斯达喷泉下方。”艾琳脱口而出,弟弟弥留时反复用指甲在病床护栏刻下的单词突然有了意义,“贝塞斯达。”
幽蓝火焰从查理的恐龙尾巴喷射而出,照亮了前方分岔口。
腐烂的管道壁上,某种菌丝正沿着托马斯滴落的圣水蔓延成发光的希伯来文。
当艾琳伸手触碰这些文字,整条下水道突然传来管风琴般的轰鸣,污水中浮起无数二战时期的防毒面具。
“跟着圣痕走!”托马斯将机械臂残存的电路接在艾琳的医疗手环上,二十年前存储的驱魔经文化作电流涌入她的神经,“但记住,看到倒生树的时候千万别……”
混凝土突然爆裂的声音淹没了后半句话,七个青铜面具从头顶通风管坠落。
戴着热成像目镜的追兵切开污水管,他们手持的链锯竟是用十字架熔铸而成。
艾琳的急救包被链锯掀飞,绷带在空中被绞成雪花,查理的投影仪在混战中闪烁出1929年的纽约地铁图。
“第七站台在第三棵榆树下方!”恐龙睡衣被链锯撕开的棉花漫天飞舞,查理的声音随着全息投影的熄灭戛然而止。
托马斯用机械臂卡住旋转的链锯,圣水与铁锈在碰撞中迸发出硫磺味的火花。
艾琳趁机将肾上腺素针扎进他的颈动脉,两人顺着突然倾斜的水流坠入更深的地下河。
当腐臭味变成松脂气息,艾琳的后背撞上了盘根错节的物体。
应急手电筒照亮头顶时,她看见二战时期的毒气罐像果实般悬挂在由人骨组成的枝干上,每根骨头缝隙都滋生出暗红色菌丝——这棵倒置生长的巨树根系穿透花岗岩层,末梢缠绕着自由女神像的微型铜雕。
“逆卡巴拉之树。”托马斯咳出带着齿轮碎片的血,他的机械肺正被某种黑色菌丝侵蚀,“每根枝杈都对应着地狱的……”
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树根深处传来:“离开这里,孩子们。”腐朽的告解室木门在树根间显现,挂着铜绿十字架的老神父握着镀银左轮手枪,“二十年来我见过三十七个驱魔人变成这棵树的养料。”
艾琳的医疗手环突然发出蜂鸣,显示托马斯的心率正在被树根传导的震动同频。
她扯开他染血的衬衫,发现二战德军的鹰徽刺青下,暗红色的菌丝已经形成倒五芒星图案。
“包括您吗?威廉神父?”托马斯突然用断臂钳住老者的手腕,露出对方衣袖里相同的刺青,“1945年加入圣殿骑士团的第七位……”
枪声在密闭空间炸响的瞬间,艾琳被托马斯扑倒在地。
子弹擦过她耳畔击中树根,飞溅的骨渣里竟夹杂着新鲜的人体组织。
老神父的瞳孔在应急灯下分裂成双瞳,他背后的树根突然刺出数十根注射器针头。
“快走!”托马斯用身体挡住飞射的针管,三根淬毒的钢针直接穿透他的机械肾脏,“他在等月相完成……”
艾琳的急救刀划过树根,喷涌而出的却不是树液——浓稠的人血裹挟着发光的汞珠,在地面汇聚成纽约地铁线路图。
当她认出中央公园站与弟弟病房的位置重合时,头顶突然传来钻地机的轰鸣。
塞勒姆女士的冷笑通过扩音器在树洞回荡:“亲爱的格雷厄姆医生,你知道二战时德军在这棵树里封存了多少沙林毒剂吗?”整个地下空间开始震颤,毒气罐的阀门被远程开启,淡粉色雾气正从青铜枝杈渗出。
托马斯将断臂的电缆插入树干,用最后的圣水催动倒生树根系:“带神父去找控制中枢……”他的声音突然被喉间涌出的菌丝堵塞,瞳孔逐渐变成树根般的暗红色。
艾琳攥紧沾满汞珠的急救刀,突然发现老神父的十字架背面刻着弟弟的病历编号。
钻地机的钻头突破岩层的刹那,艾琳做出了比手术台上更危险的抉择——她将肾上腺素注射进托马斯被感染的脊椎,然后拽着老神父跳进树根裂开的缝隙。
在失重感席卷全身的瞬间,她听见塞勒姆女士的尖叫与毒气罐爆破声混成轰鸣,而某个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叹息。
艾琳的后背重重砸在松软的腐殖土上,应急手电筒在坠落过程中早已熄灭。
黑暗中传来菌丝摩擦岩层的簌簌声,某种冷光苔藓沿着她的医疗手环蔓延,将老神父布满老年斑的脸映得青白。
“第七封印的钥匙是背叛者的血。”威廉神父撕开法衣下摆,露出胸口的倒十字疤痕。
当他把镀银子弹填入左轮手枪时,弹壳表面的《以西结书》经文与艾琳手环上的希伯来文产生共振,照亮了四周蠕动的树根。
托马斯突然从阴影里扑出,被菌丝侵蚀的机械臂钳住神父的咽喉。
艾琳的急救刀悬停在半空——老神父布满皱纹的眼角渗出黑色液体,那些在树根间飘荡的冷光苔藓竟凝聚成二十年前的影像:1999年的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地下墓穴,七个胸口纹着倒五芒星的神父正在用二战防毒面具收集死者灵魂。
“你以为我真是纳粹余孽?”威廉神父任由托马斯的机械手指嵌入皮肉,染血的十字架突然爆发出炽热白光。
那些寄生在托马斯脊椎的菌丝发出尖叫,艾琳的医疗手环显示他的心率正在恢复正常。
混凝土碎块突然雨点般砸落,七个青铜面具追兵顺着树根裂隙滑入地穴。
他们的链锯十字架搅动腥风,却在触及威廉神父手中经文的瞬间迸出火星。
艾琳趁机将肾上腺素注入托马斯颈侧的动脉,老神父的诵经声与链锯轰鸣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去祭坛核心!”威廉神父突然将左轮手枪塞进艾琳手中,枪柄的温度烫得惊人。
当第七个追兵的链锯切断他半截手臂,喷涌的却不是鲜血——金色的液体带着松香气味,在地面腐蚀出圣经中的七印图案。
托马斯拽着艾琳冲进菌丝编织的甬道,身后传来威廉神父最后的呐喊:“记住!逆卡巴拉之树的第十一原质……”爆炸的气浪将后半句话碾成碎片,老神父的白发在火光中燃烧成灰烬,那些飞溅的金色血液竟在岩壁上蚀刻出通往祭坛的路线图。
腐殖土逐渐变成光滑的大理石碎块,艾琳的鞋跟踩到了半截肋骨。
应急手电筒重新亮起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呼吸——二十米高的倒生树贯穿整个地下空间,二战时期的毒气罐像恶果悬挂在人骨枝杈,每条根系都缠绕着自由女神像的青铜碎片。
树根最密集处,三百具骷髅拼成的逆十字架正在渗出沥青状液体。
“沙林毒剂的挥发需要湿度达到90%。”艾琳的医疗手环自动分析空气成分,屏幕上的数据令她胃部抽搐。
那些附着在毒气罐表面的菌丝,分明是弟弟临终前咳出的同种微生物。
托马斯突然跪倒在地,机械肺的排气管里钻出暗红色菌丝。
艾琳撕开他的衬衫,发现倒五芒星刺青已经变成立体的树根状凸起。
当她的手触碰到溃烂的皮肤,记忆突然如潮水涌来——七年前的儿童病房,弟弟用注射器在床单上画出的图案,正是眼前倒生树的投影。
“用这个。”托马斯扯断脖颈处的圣水导管,泛着银光的液体滴在艾琳的急救刀上,“圣殿骑士团在1945年……”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黑色菌丝从指缝间喷涌而出,在地面组成德文单词“复仇”。
头顶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倒生树的枝干开始三百六十度旋转。
艾琳抱住托马斯滚向祭坛边缘,二十个毒气罐在转动中组合成卍字图形。
当最后一个毒气罐归位,塞勒姆女士的声音随着粉色雾气从树心渗出:“多么感人的重逢,格雷厄姆医生。”
艾琳的急救刀划过正在闭合的树根,汞珠与鲜血混合的液体突然沸腾。
在蒸汽弥漫的瞬间,她瞥见逆十字架后方闪烁着弟弟最爱的恐龙玩具——那分明是查理的全息投影仪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