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走到明舒面前,眉眼唇角皆是温柔:“音音,孤是谁?”
明舒怔怔地看着他:“太子。”
丰檀伸出手,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头:“以后跟着孤,可好?”
“好”字已在明舒喉咙口,却被她用最后一丝残存的清醒狠狠逼住。
为此,她用牙齿咬着舌尖。口中很快有了血腥味。
丰檀眉头微微一皱,但迅速恢复如常。
他低下头,温柔凝视着明舒:“音音,第一眼见到你,孤便喜欢上了你。你就像九天星辰,明亮又璀璨,孤想将你捧在手心,一生珍爱。”
“从今往后,再也无人可欺你、辱你,孤会好好护你、疼你、怜你。”
动人的情话,蚕食着明舒所剩不多的清醒。
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口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有无尽的颓然如浪涌来,很快将抵抗与挣扎卷入海底。
来这个世界也快半年了,她日日都疲于奔命,一次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可最终又得到了什么?
她仍旧只是这个异世的一抹孤魂。
为何一定要对抗原本的剧情?
梵音公主的命运,本来就跟丰檀紧紧捆绑。
即便她选了傅直浔,终究还是逃不过这强大的剧情设定。
就这样吧,让一切回到原本的轨迹。
明舒看着丰檀那柔情似水的眼,瞳孔渐渐被桃花的灼灼所覆盖,迷离起来。
丰檀欣喜若狂,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明舒。
刹那之间,明舒的灵台陡然腾起一阵烈焰灼烧的剧痛。
这是……
明舒惊呆了。
那日,明舒带着傅直浔的魂魄,替明澈复刻记忆时,有赤焰和记忆碎片冲入她的灵台。
之后,这些赤焰和记忆归于沉寂,她原以为会成为她许多无用记忆的一部分。
万万没料到,在她被困阵法,傅直浔留在她灵台的赤焰却没有放弃。
于是,那些被卷入海底的挣扎与不甘,也瞬间归来。
风水阴阳之术,最重要的是修心。
心不放弃,修为便能归来,她就能冲破阵法的重重枷锁。
明舒闭上了眼,封闭了五感,让所有的意识都凝聚于心。
任何阵法都有阵眼,毁去阵眼,阵法便会损失五六成威力,她便能破阵了。
这的确是她见过最诡异的一个阵法,而且还是至少两个阵的牵引阵。
所以,阵眼会在哪里?
明舒无端想起了白藏布在镇南侯府的噬魂阵。
原本她以为阵眼是风铃,然而却是孙耀祖的亡魂——因为白藏的目的,是彻底毁去孙耀祖的肉身与魂魄。
明舒心中一亮。
既然这个阵法是让丰檀得到她,有没有可能阵眼就设在丰檀身上?
为了证实这一点,明舒心一横,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丰檀。
丰檀身子微微一颤,声音里都带了笑意:“音音!”
明舒亦是身子发颤,却是因为灵台里大涨的赤焰。
也不知这是什么火,烧起来可真疼啊!
不过,赤焰的对抗也证实了明舒的猜测:阵眼就是丰檀。
那么,杀了他破阵吗?
但此时的她,只恢复了意识,并未恢复修为,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反击?
怒意随烈焰蔓延,一起灼烧魂魄。
魂魄里,有什么苏醒了。
是……还阳珠!
明舒骤然睁开了眼,随即唇角缓缓勾起,笑意阴冷。
太子丰檀,乃未来的天子,命格不凡,有天道护佑。
所以,倘若她引地狱阴气伤他,天道会不会出手呢?
明舒的魂魄毫不犹豫地入了阴界。
丰檀满足地抱着明舒,柔声低道:“回去后,孤便让傅直浔写放妻书,你随孤入东宫。”
“如今的太子妃并非福泽绵长之人,担不起母仪天下的大任,但她身份特殊,孤暂时也不能废了她。你且安心等一等,将来孤荣登大宝,你定是孤的皇后……”
他自顾自说着,并没有注意明舒的身体越来越冷。
晴空万里的天,云层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遮天蔽日。
桃林里的风疾了。
一阵比一阵猛烈。
丰檀的话终于戛然而止。
他看到他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并且,越来越浓。
寒意刺骨,如一把把刀割开肌骨,疼得他差点松开明舒。
但他终究忍住了,一把抱起明舒:“音音,我带你离开!”
然而,无论他走得多快,黑气却始终缠绕着他们。
丰檀骤然止步,眼中浮现出难以置信,随即他低下头去。
猝不及防,对上明舒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目。
那双被桃红染成混沌色的双眸,已又恢复了琉璃一般的干净明亮。
丰檀脱口而出:“不可能……”
明舒冷冷道:“太子殿下,你最好放开我。”
丰檀一怔,眼中迅速腾起怒意:“音音,孤承诺了你这么多,为何你待孤如此冷漠?”
明舒面无表情,并不回应。
她还得集聚力量等会儿逃跑呢。
可明舒不吭声,却让丰檀更愤怒了。
他怒极反笑:“你说,孤就这样抱着你,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还能做傅直浔的夫人吗?这世上最好的刀,可是众人的流言蜚语啊!”
明舒终于出声:“此事的前提,是太子殿下走得出这个阵。你没发现,头顶的乌云越来越多了吗?”
丰檀不由抬头望天。
厚厚的云层,完全遮蔽了朗朗晴空,而云层里,隐隐了雷鸣声传来。
丰檀瞳孔猛然放大:“你……竟然能引天雷?!”
明舒:“不,引天雷的不是我,是你。你只要放开我,便能脱身;你若不松手,那天雷劈的就是我跟你。”
她惨白的唇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太子殿下,你要与我同归于尽吗?”
丰檀怔住了。
头顶“轰轰”的雷声越来越密集。
明舒淡声道:“太子殿下最好赶快决断,毕竟你再尊贵,命也只有一条。”
丰檀直勾勾盯着明舒,突然笑了:“孤与音音共赴黄泉,也是一桩美事。”
又轻叹一声,“方才孤所言句句肺腑,音音却不信。也唯有如此,方能证明孤对音音的心,此生不渝。”
这次换明舒愣了。
这本书里的男人都是神经病吗?!
傅直浔是,眼前这个太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