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竹鼠上套是个漫长的过程。
铁柱趴在洞口的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等着,他是个很有耐心的猎人。
苏苡安百无聊赖,就拔出了短刀,削了一根斑竹,做了一支短笛。
带着丁香走去了小河边,坐在树荫里,吹起了一曲不谓侠。
悠扬的笛声传到了河对岸的林地里。
彼时,萧北铭正带着乌二在打猎。
乌二好生好奇,感慨道,
“想不到,这田间地头,还有如此风雅又潇洒不羁之人。
他吹的什么曲子?真好听,王爷你听过吗?”
萧北铭自然是没听过,不过,他断定对面的吹奏者,不可能是个庄家汉子。
至于是谁,他内心已有猜测。
所有的惊喜和意外,一律按苏苡安处理。
萧北铭是个行动派,他立即拉弓搭箭,射向了空中路过的大雁,给自己找了一个过河的理由。
“啊!”
倏尔,铁柱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竹林里传出来。
苏苡安和丁香立即往竹林里奔去。
只见铁柱捂着自己的小腿,旁边,一支箭插着两只大雁。
原本,他正静悄悄地趴在地上在等待竹鼠上套,却不曾想,被那天降之物砸断了腿。
苏苡安气坏了,“是谁干的,我一定要他赔到倾家荡产!”
铁柱走不了路了,苏苡安安排丁香回去牵一匹马过来,她自己,则去砍斑竹,临时为铁柱固定断腿,方便挪移。
苏苡安正跪地为铁柱包扎呢,眼睛的余光就瞥到了远处有白影靠近。
她没抬头,装作没看到,内心直呼夭寿的。
能一箭双雕者,根本就不是泛泛之辈,她早应该想到那人是镇北王,而不是那些种地的残兵。
乌二快步走过来,满脸惊诧,
“哎呀!伤人了,这么寸啊!苏姑娘,铁柱的伤势如何,要不要我帮忙?”
苏苡安语气如常,“无妨的,皮外伤而已,乌将军不必挂怀。”
铁柱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是心疼自己腿断了,而是心疼主子,如今成了皇家弃妇,要如此伏小做低。
刚刚还说要让那人倾家荡产呢,现下完全不要理赔了。
她以前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现在竟然要如此委曲求全……
萧北铭看着苏苡安后腰别着的青皮竹笛,原来,刚刚吹奏竹笛之人是她。
果然是她!
她心里,竟然有着江湖儿女的恣意和潇洒。
苏苡安包扎好了,乌二又说,
“铁柱,你不能走了吧,我背你回去吧?”
铁柱忙顺着自家主子说,“小人可不敢劳烦将军,丁香已经回去牵马了,很快就来了。”
乌二用他自带的热络说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咱们都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了,也算是朋友了,别跟我客气,上来,我背你回去。”
铁柱惊讶得张大了嘴,连连说不敢。
满打满算,他就跟丁香去过一次镇北王府办差,就见过乌将军一次而已。
自己一个小厮,哪敢让一个四品的将军背?
人家将军跟自己客套,是看主子的面子,自己要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乌二语重心长道,“你这腿伤啊,我们镇北王府有责任,我虎背熊腰的,可比马稳多了,保证你不颠簸。”
铁柱不肯动作,乌二竟然将他打横抱起来了,爽朗地笑道,
“不让背,抱也成啊。”
乌二抱起铁柱,走得飞快,内心讲话:
王爷,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苏苡安无奈,只能跟上。
萧北铭捡起了大雁,走在她旁边。
苏苡安秉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态,一路不语,只是一味地加快了脚步。
二人一路无言。
萧北铭实在很不习惯,从前她那样活泼闹腾的一个人,此刻竟变得如此安静。
昨夜她跟他礼貌疏离,跑得快,他只当她是害羞了。
可是,她现在这冷淡的态度,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装矜持吧?
终于,和来接他们的丁香汇合了。
乌二不肯让铁柱上马,坚持要把他抱回庄子上,理由就是他比马稳当。
乌二就想不明白,王爷从小就是一个伶牙俐齿,思维敏捷之人啊,现在怎么能让气氛冷成这样?
说话呀,您倒是说句话呀!
下次再见苏姑娘,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自己还得加把劲才行。
到了庄子上苏苡安临时住的院子。
乌二就从萧北铭手中接过两只大雁,拿去厨房给丁香,
“到饭点了,我们留下来吃个便饭,辛苦姑娘给我们添个菜。”
丁香只觉得这两只大雁有点烫手,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可是,现在主子在屋里给铁柱治疗,也没人给她指示。
丁香咬唇踟蹰了一番,最终鼓起勇气说道,
“乌二将军,我家主子是大学士府的女眷,你一个外男,留在这里吃饭,是要让我家主子遭人非议的。”
她说得很在理,但是,架不住乌二一颗一心为主子牵红线的心,厚着脸皮,挂着笑,十分坦然道,
“没关系啊,你家主子又不是一般人,她恣意洒脱,不会在意世俗的眼光的。
昨日,她还和我们庄子上的糙汉子喝酒聊天呢。”
丁香真的顾不得他的脸面了,板着脸,义正辞严道,
“乌将军莫要冤枉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昨天一整天都在这个院子里,跟我在一起!
我家主子现在虽然不是楚王妃了,但是,也是苏大学士的嫡女,断然容不得你这么毁她清誉!”
这些话,站在院子里的萧北铭听得清楚,他转身就往院外走。
他莫名觉得,自己这个镇北王好像混得挺惨的,一个小丫鬟都敢撵他……
苏苡安到底怎么回事啊?
从前对自己百般撩惹,现在自己给她回应了,她又不理不睬了,还拒人于千里之外,为啥啊?
怎么看,她都不像一个矫情的人啊。
萧北铭跟乌二说了心中的疑惑。
乌二若有所思地说出了他的看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过去对她太凶了,她现在故意报复呢?”
萧北铭觉得乌二说得很有道理。
若是换做旁人,早被他的雷霆之怒吓死了。
她那种人报复他一下,合情合理。
以后,我要对她温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