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沈婕妤说话的是柔太妃。
沈婕妤还愣了下,柳婵自然知道柔太妃在寿安宫里。
毕竟。
那‘静贵妃’就是柔太妃扮的。
寿安宫里戒备森严,太后看似什么都不管,却是个极贪生怕死之辈。
她心思缜密,整个寿安宫里跟铁桶一般。
寻常人的装神弄鬼根本进不来。
但柔太妃可以。
柳婵在一开始,就知道柔太妃肯定乐意做这件事,于是她将这件事交代给了柔太妃。
沈婕妤将腰间的软鞭解下来,递了过去。
她的软鞭是装饰,也是武器。
衣服换的再多,这根鞭子是不离手的。
柔太妃仅仅拿了那鞭子在手里挥动了两下,就直接一跃上了房顶,她冲着那乌女甩了鞭子过去。
有她加入战局,形势很快就发生了扭转。
底下的沈婕妤都看傻了眼。
她自以为武功练得还不错,但今日见了那乌女,便知道自己确实差了些。
又见柔太妃一跃数尺高……
“我还是井底之蛙了。”沈婕妤小声道,“这个柔太妃如此厉害,为什么要在冷宫里待着。”
想来,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离开宫里。
甚至可以刺杀太后。
这个武功,硬扛着暗卫杀进寿安宫,都不是没有可能。
柳婵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或许是柔太妃的武功是这些年在冷宫里练的?
很快,那边的‘战斗’就渐渐能看出乌女快要支撑不住。
她的左边胳膊显然是用不上力。
就在她从怀里掏了那个常见的小瓷瓶,像上次一样摔在旁边墙上的时候,柔太妃使得出神入化的鞭子直接将她的手卷了过来。
乌女直接往前踉跄了。
众人再回神的时候,乌女的脖子处已经缠了好几圈的鞭子,她青紫了脸动弹不得。
此次暗卫死伤惨重。
侍卫都是世家子弟进宫历练的,武功也就那样,所以他们不曾上前打斗。
“留活口。”萧临吩咐。
暗卫一拥而上,将乌女按在地上,解了她脖颈处的绳子。
乌女的手一直抓在脖子处。
突然。
柳婵的眉心一跳,正好穿过了暗卫的旁边,跟那乌女对上了眼。
她看见了乌女的手以一种奇异的姿态弯了进去。
“小心她袖口中的箭!”柳婵喊道。
可她说的有些迟了。
一枚泛着寒光的精巧袖箭从乌女的手心射出,正是朝着萧临过来。
柳婵想都不想就扑了过去。
她的肩膀处有刺痛感,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剧痛来袭,整个胳膊就动不了了。
“婵儿!”萧临反手抱住了她。
谁也没想到还能有这意外的一幕。
萧临来不及多想,直接将人抱了起来,他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突然,他又停下。
“将她千刀万剐。”他自然指的是那乌女,然后又道,“宫里,京城,每一个人都要查,掘地三尺,也要将乌族藏着的其他人都寻出来。”
侍卫们领了命下去。
这会儿还想着怎么恭维皇帝和太后母子情深的皇室贵胄们,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
柳婵的意识渐渐模糊。
那袖箭上,显然是有毒的,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得住。
临昏过去之前,她想,萧临果然是最不放心太后的。
他都不敢将她放在寿安宫里救治。
出了寿安宫的门后,萧临就这样抱着,吩咐太医给她查看情况。
太医把脉后,战战兢兢,“景嫔的身体一向是王太医看诊,臣不敢多言,皇上不如命人寻了……”
“废物!”萧临骂道。
那太医脸色当即就煞白了一片,他也不敢说,摸着柳婵的脉象,不单单是中了毒的样子,似乎还有别的。
可皇上这一句话,他的前途反正是没了。
昭贤妃赶上前来。
“皇上,暂且带着景嫔去臣妾那里吧。”
她住在延禧宫,算起来是离着寿安宫最近的,等会儿太医来了也更方便。
那玉琼轩离着太极殿近,眼下却是远的。
柳婵被萧临抱到延禧宫的时候,王婉儿也提着药箱,风一样地卷了进来。
她来不及请安,就直接上前撕了柳婵的前胸的衣裳。
仅一眼,她就觉得脑子嗡的响了下。
那袖箭精巧,却也是直接朝着肩膀处插进去的,眼下只能看到袖箭的边角露在外面。
伤口处流的血水,已经泛了黑色。
说明袖箭也是带了毒的。
“如何?”萧临上前问道。
他只知道柳婵扑过来救了他,却不知道是受了何等重的伤,此时落眼一看,直接觉得心里似有大手拧过。
活了这么多年,萧临第一次察觉到自己面对死亡的恐惧。
帝王怒,从来都是血流成河的。
可他从未犹豫过。
现在他怕柳婵会死。
“我先看看她的身体情况。”王婉儿伸手把住了柳婵的手腕处。
手一搭上,她便又是皱了眉头。
王婉儿朝着萧临看了一眼。
“皇上,臣有话说,还请屏退左右。”她的声音透着几分沙哑。
昭贤妃带着屋里的人都下去了。
王婉儿这才轻声道,“她有了身孕,也就一个月而已。”
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而另一个事实是。
“这个孩子,如果要保住的话,就不能给她用麻沸散,这样就是用刀子直接划开外面的肉。”王婉儿咬牙,“如果不用保孩子,臣可以保证在没有太多痛苦的情况下,将她肩膀处的袖箭取出。”
袖箭虽有毒性,却并不是致命的那种。
她能解。
萧临只觉头皮麻了一瞬,他知道她已经有段日子没避孕的,往前算算,就是他们两个初和好的时候怀上的。
可他想到刀子划在她的肩膀处,她要生生忍着这份疼的话……
“不需要保孩子。”萧临深吸一口气,“朕命你在她没有痛苦的情况下,救她的性命。”
王婉儿点了点头。
她也没告诉眼前的皇上,即便不用麻沸散的话,孩子也不见得能保住。
可她对萧临的这个回答很满意。
一个人的身子受了伤,和初有孕的话,人的身子会自己先调动所有的精力,来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非去护着一个刚产生出来的小东西。
王婉儿从药箱里拿出了麻沸散往柳婵的肩膀上撒了许多。
待她取了专用的刀尖刺了刺那块皮肉,见柳婵的神情没有任何异样,这才直接下刀。
这也是她擅长的。
几乎是三下五除二地,她就将柳婵肩膀处的袖箭取了出来。
止血,上药,包扎,一气呵斥。
最后,她从药箱里拿了几颗入口即化的药丸,塞进了柳婵的嘴里。
萧临一直站在边上看着,一动不动。
王婉儿也没让他帮忙。
“小产的话,她的月事会推迟几日,来的时候肚子会疼的厉害。”王婉儿轻声道,“到时候我会过来给她开些药,少受罪。”
“朕知道了。”萧临看向她,“朕不希望她知道自己有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