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潘振的这个建议,张秉升觉得可以采纳。
他也迫切想知道德钦梭的真实想法。
德钦梭来到队部,听张秉升问这个事,马上急了:
“我说老三队长,我们是结义兄弟好吧?同生共死是基本的!你们两个说,要去哪里?大哥跟着你们走!”
没想到德钦梭这个时候提起结义兄弟来了,张秉升与潘振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疑惑心情。
一个缅甸人,而且还是“我缅人协会”会员,缅共党员,现在却说为了结拜义气,要跟着特遣队共患难?
真的假的啊?
德钦梭看看两个结拜兄弟不相信的表情,更急了:
“你们想赶我走,可以!把结拜那晚上那个卤猪头,还来!”
潘振和张秉升都哭笑不得,这什么逻辑啊,什么要求啊!
那个卤猪头,当天晚上就吃干净了,现在怎么还给大哥?
看起来,的确是个忠厚大哥啊。
感觉误解了德大哥,张秉升连忙拍着德钦梭肩膀说:“我当然想留下大哥啊,只是,我们特遣队,可能要回中国的。而德大哥,你又是缅共,又是我缅人协会的会员,你也要去中国抗日?”
德钦梭一挥手:“不管那么多,你赔不出卤猪头,我就跟着特遣队!去哪里都可以!”
潘振听队长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可是这位大哥,却丝毫不为所动,也就直接问道:“德大哥,那我想问问,那个叫梅普的女孩,也要跟着特遣队一起走吗?”
张秉升也想问这件事。
梅普可是德钦登佩的掌上明珠,大土司肯定舍不得让女儿去异国他乡打仗。他让女儿来特遣队,目的肯定是要把特遣队弄回孟关。
德钦梭的答案没有涉及德钦登佩的态度:“你两个,怎么又想起梅普了?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嘛,梅普是去英国那个伦敦读过书的!中国再远,没有英国远嘛!”
听德钦梭好像没有理解潘振的问题,张秉升就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德大哥,我们的意思,是特遣队处在敌后,说是在刀尖上过日子,也不为过。德钦登佩,舍得他女儿跟着特遣队冒险?”
德钦梭看看张秉升:“这个你不用管。大土司已经把梅普交给我了,我呢,也和特派员商量好了,一定会保证梅普的安全。再说了,还有梅普的几个好姐妹,侬夺、金瓦她们,也一起来了嘛。讲句难听话,大土司姑娘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命?”
张秉升发现真的难以跟德钦梭说清楚了。
咬咬牙,把兜底的话说出来:“不是,德大哥,我的意思,是大土司肯定不会让他女儿长久跟着特遣队的,估计他是要特遣队带着梅普返回孟关,让特遣队成为克钦邦的自治武装。你告诉我,大土司是不是这样想?”
德钦梭哈哈大笑。
“唉,老三队长,你是真的好玩啦,扯了一半天渣筋(方言,废话的意思),就是想说,登佩要你们回孟关,当克钦独立军。你们不干,要回中国,是不是嘛?”
潘振赶紧插话:“是啊,是啊,你要让大土司见谅,我们是中国远征军,回国,那是必然的啊。”
德钦梭点点头:“实话跟你们讲,大土司呢,当然想让你们留着克钦邦,帮他争取克钦邦独立。不管是日本人还是英国人或者是老缅,哪个都管不了我们克钦邦!你们回孟关,这是最好的事情,中国话讲,叫做‘上策’。我就跟大土司说了,人家特遣队坚持要回中国,那也好啊。反正离得又不远,真正遇上大事了,还是可以请他们来帮忙的嘛,起码也是个‘下策’。就算那个时候他们的部队来不了,派个人来谈判,帮着我们讲讲话,总可以嘛。大土司呢,也觉得我说的有理,用蛮力硬是要把你们留下来,那也做不到嘛。干脆,就让我啦、梅普啦还有侬夺、金瓦她们都来,反正尽量帮你的忙,一定,一定嘎,一定要把特遣队,做大、做强!克钦邦在中国有个强援,也算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说呢?”
张秉升看了看潘振,两人心里都是一阵轻松。
原来大土司是这么个想法啊!
张秉升觉得这个说法,倒是符合德钦登佩那种老谋深算的风格的。的确,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遥相呼应,对克钦的自治事业,当然是巨大利好。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连女儿都肯送到特遣队来了。
潘振也明白了德钦登佩的想法,只是他心中还是有口怨气没出。
“德大哥,可是大土司,也不该把独一给弄到他那里去吧?”
张秉升拦住潘振:“算啦,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现在说这个,没啥意思了。”
德钦梭笑了笑:“哦,是啦,独一队大部分是老缅,我们独二队,更是克钦人的武装了。你们是不是想着,连独一队都去孟关了,我的独二队,就更是非跑不可了?”
张秉升和潘振闻言有些尴尬,但这种估计,的确是他们的真实想法。
德钦梭笑着一手一个搂住他俩:“两个兄弟!我德钦梭,明明地跟你们讲!独二现在,肯定不会离开特遣队!不要把我跟吴鸿邈那种人看成一样!你想嘛,我都是你两个的大哥了,我能跑掉吗?那还叫大哥?等将来,我说将来嘎,起码也是打跑了鬼子,我们独二倒是可能要回克钦邦的。哎呀,总之一句话啦,打败日本鬼子以前,独二都属于特遣队,不会跑!”
张秉升如释重负,反手搂住摇晃德钦梭的肩膀:“好啦,大哥,你这么说,明天整军,就给你们换个番号,叫四支队得了,不要‘独立’两个字了!我们是一家!”
德钦梭笑着点头。
“是了嘛,我们都是一个特遣队,你非要叫我们什么‘独立’支队,结果呢?吴鸿邈就真的‘独立’出去,跑回孟关了。人家真的独立了,跑了,你又来着急,连你的德大哥也怀疑起来。唉,老三队长,你以后做事,要拿准掉!不要一下子吗,把缅甸人都放在‘独立’的位置上,一下吗,又是所有缅甸人你都不放心!”
潘振赶紧落井下石:“大哥说的好!老三队长,你要记住了哦。”
他也跟着德钦梭,把“张兄”叫成“老三队长”了。
张秉升当然不在意一个称呼,只是肚子叫了起来。
“哎呀,肚子叫了。不知道队里,还有没有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