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落子卿的话,那老僧眼睛一亮,似发现了一块璞玉。心里暗道:如此年纪就有这般想法,倒让我们这些老骨头自叹不如啊。随后他道:“小友,你可曾听说过法玄寺?”
落子卿挺了挺胸脯道:“当然,那法玄寺乃是当今佛门之首,它所在的卧佛山据说离这里只有数百里之遥,尽管香火鼎盛,不过世人却犹如管中窥豹,只见一斑,不见其身。”
这落子卿虽然是乡下的孩子,但自幼便喜欢这些奇闻异事,那书籍口传也没少涉猎,对于这法玄寺自然也十分熟悉。
听了落子卿的话,那老僧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落子卿的目光更加炙热了。
顿了顿,落子卿还想说些什么,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大师,你不会来自法玄寺吧。”这老僧方才提到法玄寺,再看他这副打扮,让落子卿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老僧笑了笑,道:“小施主,看你年纪不大,倒是好眼力啊。”这一番话算是落实了落子卿的猜想。随后老僧继续道:“即使如此,小施主你可愿意随我修仙啊?”
听了老僧的话,落子卿先是一怔,随后头摇得像拨浪鼓般。开玩笑,那法玄寺是佛门圣地,随这老僧修仙,岂不是要上山当和尚。自己这大好的日子还没过,可不想六根清净。
那老僧当然不知落子卿心中所想,看落子卿这般表现,自是十分好奇,在他的记忆里还没有人拒绝过法玄寺的邀请,毕竟得道成仙可是凡人遥不可及的梦想,更何况法玄寺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随后看向落子卿的目光便更是柔和了,当下好奇道:“这是为何?”
这老僧炙热的目光看的落子卿浑身不自在,他搓了搓小手,怯生道:“大师你看我年纪尚小,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天天吃斋念佛我可受不了,况且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娘亲说了,等我长大就给我说一个漂亮的媳妇,我这媳妇没见到可不能先当了和尚。”
“哈哈。”落子卿的说辞让老僧会心一笑,这小家伙有趣!多少年了,自己有多少年没这样笑过了,想不到自己修行数千年还没有做到心静如水啊。
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化作龙。他心头猛然划过这个念头。“既是如此,老衲我也不强求了。”老僧摇了摇头对落子卿道:“佛祖云:“一切有为法,皆是因缘合和。”你我相见便是缘。这个便送给你当礼物了。”
说着老僧从怀中掏出掏出一枚翠绿色的佛珠,递给落子卿。
白送的东西岂有不要的道理,落子卿接过佛珠放在掌心。佛珠通体绿色,表面隐隐有青光流转,入手冰凉,让人心神宁静。
看落子卿收下,老僧微笑的点了点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枚佛珠不可为外人道也。”
老僧的话落子卿听不太懂,也不想明白,只是茫然的点点头,将佛珠收在怀里。此刻他的心早就被远处卖糖葫芦小贩的叫卖声所吸引,匆匆和老僧告别,跑了出去。
看到落子卿离去的背影,老僧淡淡的自语:“鸿鹄也好,燕雀也罢,这世道终该变了,大劫将至,这孩子必定也是因果中的一环,那东西交给他也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有诗云:
孤山寺外一老僧,不求否来问苍生。
世间多少疾与苦,尽在仙山笑谈中。
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落子卿才拍着圆鼓鼓的肚子回到韩大夫的医馆。还没到门口就见娘亲焦急的四处张望。“坏了,被发现了。”想到娘亲的厉害,落子卿不由的脖子一缩,一瞬间想到千万种娘亲责罚他的方法。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看到落子卿回来,门口那妇人突然冲了过来。落子卿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怎料想象中的责罚并没有发生,那妇人一把将落子卿揽在怀里,哭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娘亲担心死了。”
妇人看似狠狠的在落子卿的屁股上拍了几下,但落子卿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错了。也趴在妇人怀中哭了起来。“娘亲,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这一夜,风静了。
第二天一大早,陆天明一行人告别了韩大夫,踏上归程。因为心里惦念着村中的情况,这赶起路来自然也快了很多。还没到晌午,几人便已来到菖蒲村附近。
“跨过这道山岗就到菖蒲村了。”妇人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心中盘算着大概晌午就能回到村中,但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腾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离村越近,这种不安的感觉就越是强烈,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平日里热闹的山中,今日却没有听到一声鸟鸣。也顾不得休息,妇人对两个孩子道:“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到家了。”脚下的步伐便又快了几分。
山中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却又阴云密布。“娘亲要下雨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落子卿操着稚嫩的声音对走在前面的妇人道,但他的话却没有得到回应。
天空中雷声阵阵,一道闪电划破阴暗的天空,前面的妇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娘亲你怎么了?”看妇人迟迟没有回应,落子卿走上前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吓的呆立在那里。少顷一阵悲鸣从他口中发出,“阿爹,大壮,吴伯……”落子卿发疯似的冲向村子,身后的子陵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到落子卿的样子也跟着跑上前来。
落子卿的尖叫将妇人从呆滞中拉了回来,她没有向村子跑去而是一把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背过身,用手蒙住他们的双眼,随后大哭起来。
不远处火光冲天,那个原本祥和的小山村此刻却化作一片焦黑的废墟,阵阵焦糊和令人作呕的味道在空气中的飘荡,弥漫。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浓,天地间一片肃杀,一阵低沉的雷声过后,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