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秦锦绣疑惑不解,“那他们为何要来南方?”
“从近日朝廷的日常密报上来看,最近边境上不大太平,听闻外族皇帝病入膏肓,朝政均由皇位的继任者--北苑大王把持,这位北苑大王天性凶残,崇尚武艺,似乎有毁约的先兆,否者刘巡防也不会到万县来巡防,都是为了外族撕毁盟约,而应不时之需。”
方正低吟道:“不过那都是兵部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县令只能远远看着,有心而无力,只能远观着急罢了。”
“不对呀。”秦锦绣歪着小脑袋,“北苑大王如此凶残,外族的皇帝为何要将他视为皇位的继任者呢?如今可有立嫡立贤的说法啊。”
方正摇头,“外族皇帝根本无后,北苑大王是最近的皇族分支,所以也只能如此安排,却是苦了百姓,听灵元说,寺中前来逃难的僧人越来越多,估计今后逃难的百姓也会增多,今后我们要更加忙碌了。”
方正眉宇间多了分英气,“这些年,我一直未雨绸缪,积攒了不少粮草,就是怕发生灾情,百姓流离失所,看样子,真是要派上用场了。唉,此事以后再说,目前最紧要的是刘巡防被杀一事。”
方正的语气中,带有几分威气,“佛家不问前世,只问今生,所以,灵元也只是知道这么多,但总体来说,这些外来的僧人个个都身强体健,又吃苦耐劳,性情安稳,灵元对他们非常满意。”
"那马伯和晓晓呢?"秦锦绣追问。
"他们爷孙两人居无定所,原来在市井上讨饭,灵元下山采办粮食时,见其可怜,便带到灵归寺中来的,他们爷孙两人非常珍惜寺中的生活,灵元还打算教晓晓读书习字,将来像我一样,考取功名,所以如今他们住在当年我读书的禅房里。"方正仔细地解释。
"哦,灵元真是有心,彻底继承了星云师傅的衣钵。"秦锦绣对灵元生了几分敬佩之情。
“用微薄之力改变一个孩子一生的命运,这不正是顺应了佛祖经常教诲我们渡人的道理吗?”方正执着地问道。
“对,将来我们的学堂里,也要多多吸纳贫苦家的孩子,教授他们本领,将来有一技之长,能够自食其力。”秦锦绣赞同地点头,“待我们处理完灵归寺的血案之后,我就和砚竹商量。”
"好。”方正欣慰地看向秦锦绣,眼里充满爱意,她总是如此懂自己,这样明理善良的女子,自己怎能不爱?
方正情不自禁地牵住了秦锦绣的手。
秦锦绣娇羞不止,慌乱地挣脱道:“赶紧说正事。”
方正顿了顿,装模作样地双手拱起,可爱地柔声道:“是,夫人。”
“艾玛。”秦锦绣双手捂住脸,小心脏砰砰乱跳,卖萌的男人真让人受不了,有点让人抵挡不住的赶脚。
方正转而微笑地说道:“依照我看,此案中最可疑的就是林叔。"
方正的眼神愈加幽深,"即使我们不以貌取人,但他也有重大的嫌疑,你想想,能在三天之内捐赠金佛,一定是早有准备。我们不过是幸运地撞上罢了。”
“的确很有可能,”秦锦绣沉思片刻,"不过,我们的确也需要这笔金子。"
秦锦绣劝慰:"你太多心了,我并不否认林叔有洗黑钱的嫌疑,但他既然能捐赠出来,便证明他有悔改之心,既然有悔改的心,不正好和塑造金佛之身星云师傅的初衷一致吗?佛祖也曾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不管林叔之前做过什么,只要他今后一心向佛,也是好的。”
“好。”方正虽然不能全然认同秦锦绣的说法,却也没有反驳,“案发现场怎么样?”
秦锦绣凝神说道:“房间内很整齐,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我在房间里找到了找到几个完整的脚印,希望是凶手留下的。”
“那刘巡防的死因是什么?”方正追问。
秦锦绣将桌子上的包裹打开,沉稳地说:“他表面上是一箭穿心而死,但我在他的体内发下一把短小的匕首,整个匕首都插入他的腹部,所以他是失血过多而亡。”
“熟人?”敏锐的方正脱口而出。
“对。”秦锦绣点头,“的确应该是熟人,即使不是十分熟悉,也说明刘巡防毫无防备之心,所以才会被杀。”
秦锦绣开始还原整件案情的经过,“昨夜,刘巡防回到禅房后吗,应该和凶手见过面,他们彼此寒暄,凶手趁着刘巡防没有防备时,将其杀死,然后又割下刘巡防的舌头,再一箭穿心。最为奇怪的是……”
“你是说那面铜镜?”方正会意地问道。
“对。”秦锦绣笃定地说:“我问过侍奉刘巡防的僧人灵忘,他说,这面铜镜原来不是放在这里的,那一定是刘巡防或者凶手拿来的。问题是:他们拿铜镜做什么?我无意中做个实验,便明白了。”
“实验?”方正疑惑地看向秦锦绣。
“我将刘巡防移走,坐在那张石椅上,去看铜镜,发下了端倪,这面铜镜一定是凶手放过去的,因为铜镜里只显示了刘巡防死去的姿势,若是身子稍稍立住,根本照不到铜镜里,而巡防死去的姿势幅度特别大,若人活着,根本做不到。”
秦锦绣一一解释,“所以我认定,那面铜镜是凶手放过去的,问题是凶手摆了一面铜镜做什么?难道想吓唬人?”
“嗯。”方正微微低头,心中万分敬佩秦锦绣,一个小小的女子,心细如发丝,对待事情执着认真,为了破案,竟然不怕血污,坐到死人的石凳上。
“锦绣。”方正再次拂过秦锦绣的发鬓,“你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秦锦绣淡淡地微笑,“这本就是我的工作,我要对每一个死人负责。争取早日破案。”
“一定会的。”方正坚定地说。
秦锦绣莞尔一笑。
“铜镜?舌头?”方正喃喃自语,“你可找到被割掉的舌头?”
“没有。”秦锦绣摇头,“我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发现被割掉的舌头。”
“或许,整个杀人过程,是个仪式?”方正眼前一亮。
“仪式?”秦锦绣眉心微皱。
“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十八层地狱中的拔舌地狱和孽镜地狱。”方正一语道破,“十八层地狱是民间百姓的说法,书中也有记载,《十八泥犁经》中说的十八层地狱,是以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刑等级轻重而排列。每一地狱比前一地狱,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
方正盯着包裹中沾染血污的铜镜,“第一层便是拔舌地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死后就会被打入拔舌地狱,而孽镜地狱是第四层,如果在阳世犯了罪,即便其不吐真情,或是走通门路,上下打点瞒天过海,就算其逃过了惩罚,到地府报道,就会被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
“你的意思,凶手是在替阎王审判刘巡防?”秦锦绣大吃一惊。
“极有可能。”方正神色凝重,“如此说来,刘巡防和凶手之间有恩怨。”
“难道是因为这本账册?”秦锦绣拿起铜镜下面的账册。
“这不是在后山发现的吗?”方正指着账册。
秦锦绣摇头,“我也以为这是在后山捡到的账册,可是你瞧瞧,内容有什么不同?”
方正惊讶地接过账册,刚打开一页,便脸色苍白,“这……”
“对,这本账册与我们在后山捡到的账册一模一样,但首页的诗词却不一样。”秦锦绣谨慎地看着账册,“我猜测,此事与这账册有关联。”
“这账册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方正问道。
“刘巡防的细软里,藏得非常隐秘。”秦锦绣狡黠地回答,“还好我聪明,没有逃过我的法眼。”
“如此看来,这本账目大有文章。”方正表情严肃。
“对。”秦锦绣压低声音,“你说,会不会是宝藏?”
方正缓缓摇头,“世间哪有那么多宝藏,都是传说罢了。”
“那是什么?”秦锦绣努起小嘴,“总不会真是账册吧。”
方正随便翻了几下,“这次,你真的说对了,这真的就是一本普通的账本。”
“账本?”秦锦绣想到平时最爱看的电视剧,突然脑洞大开,“是彼此之间销账对账的账册?首页的那首诗句是密码?”
“对。”方正点头,“你真的很聪明。”
“刘巡防隶属兵部,难道……”秦锦绣心中一惊。
“兵部向来是贪腐最严重的地方,看来此案不同寻常。”方正想到背后的复杂关系,也是冷汗淋漓。
“那我们是继续查下去,还是等待上边来人?”秦锦绣担忧地看向方正。
“既然此案出在灵归寺,于理于私,我都义不容辞。”方正满脸坚定,“不管背后的人是谁?我都不会退缩的。”
“好,我陪着你。”秦锦绣明媚地看向方正,“我们携手,一定会侦破此案。”
“谢谢你,锦绣。”方正爱恋地握住秦锦绣的手,“此生得一知己足矣。”
“别贫嘴了。”秦锦绣见方正离自己越来越近,忙避开小脑袋,埋怨地说:“还是先想想凶手是如何在密闭的房间里杀人,又是如何平安脱身而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