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令狐秋顿时想起茶房里白花花的碎肉,毫无食欲,“锦绣呀,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还让不让人吃饭。”
秦锦绣轻蔑地拿起令狐秋放下的竹筷,夹了块儿过油嫩肉片放到他眼前的浅碟里,板起小脸:“你今后必须要习惯,若都像你刚才的表现,还当哪门子的捕快?如何破案?”
“是啊。”方正微微仰头,放下空空的酒杯,赞同道:“锦绣说得对,你的确要习惯。”
“令狐大哥,过些日子,我绣个薄荷香囊给你,若是恶心头晕时,闻一闻,会感觉轻松很多。”顾砚竹抿着樱桃小嘴,轻声说道:“小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就是闻了几年的薄荷清香才渐渐适应的。”
“你们,你们。”令狐秋一一指过方正和顾砚竹,“你们倒是习惯了,可是之前为什么也惊讶呀?”
秦锦绣瞪着大眼睛,看着方正和顾砚竹,咬了一口滑腻松软的汤圆,喃喃自语,“我脸上长花了?”
方正瞧着秦锦绣毫无淑女的吃相,轻轻咳嗽了几声,“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吃饭自然要有吃饭的样子,尤其是女子。”
顾砚竹掩口微笑,“锦绣姐果然是女中豪杰,从骨子里透着洒脱,哪能受繁琐的规矩所累?倒是让我羡慕。”
“对,这就是洒脱,我干了,你们随意。”令狐秋也学着秦锦绣的大白话,端起酒杯,痛快地喝下。
“朋友聚在一起吃个便饭,你们的话也太多了吧。”秦锦绣又斟满了一杯酒,“人生苦短,难得有几件快意事,若是不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说笑,岂不白活?”
秦锦绣转向方正,眼中装满说不清的情感,“你说是不是?”
方正顿了顿,避过秦锦绣炙热地追问,欲夺过酒杯,“少喝几杯。”
“不行。”秦锦绣及时避开方正,洋洋得意,“我才不会喝醉。来,为了团队,再干一杯。”
“干杯。”令狐秋兴奋地随声附和。
顾砚竹也顺意地抬起酒杯,轻轻嘬了一小口。
方正无奈,只能随着秦锦绣的节奏。
秦锦绣顽皮地眨动眼睛,双颊透出隐隐的酡红。
真好,仿若又回到了实习生的生活,迷案水落石出之时,大家聚在一起,开怀畅饮,欢聚一堂。
只可惜造化弄人,如今自己与原来的生活,相隔得不止是千山万水,还有千年时空。
秦锦绣叹息不止,无声无息地又饮下一杯酒。
醇香的美酒入口,辛辣扑鼻,喉咙间阵阵发紧,腹中却暖暖的。
秦锦绣感到脑袋晕晕乎乎,扶着额头,吧嗒吧嗒小嘴,舌尖上似乎留有淡淡的酒香,看着自己一手促成的小团队,压抑的心情渐渐舒缓。
秦锦绣笑盈盈地看着相聊甚欢的令狐秋和顾砚竹。
这样也好,毕竟也算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和方向。
从小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因为没有显赫的身家背景,所以凡事只能靠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总会做好计划,立下一个小小的目标,然后使出全身的力量朝着目标努力,而实现目标之后,便会再计划、再立下小小目标,周而复始。
这种习惯,贯穿自己从中考、高考、考研到法医实习的各个人生重要阶段,尤其在法医实习时,自己曾无数次幻想,或许在某天,真正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时,会惊喜地发现,过往实现的小小目标如果汇合在一起,也是了不起的成就,因为无数次抓在手中的救命稻草,缠绕在一起,终于会成为参天大树。
自己定是个合格的女法医。
只可惜,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过自己会穿越到古代,还成了人家的妻子,难道要虚度光阴在古代碌碌无为的等待一世吗?
不行,一定要回去,必须要找到佛珠回到现代,秦锦绣在心底呐喊。
虽然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但事事都有因缘巧合、因果轮回,自己注定是现代的法医,古代的仵作,手中的这把刀是绝对不会放下的。
如今的生活便是良好的开端,有朋友,有团队,还有事做,不但可以学以致用,不荒废学业,或许还会提升古代仵作的整体职业水平,老天待自己还算不错的。
秦锦绣自斟自饮,思绪万千,脸上挂着笑意,眼中却似乎闪着泪光,不知不觉依偎在方正的肩膀尚,咽下一杯杯饱含苦涩无奈又期待欣慰的美酒。
“别喝了,再喝会伤身的。”方正拦住秦锦绣的手,压低声音。
秦锦绣歪着头,不服气地说:“我才没有喝多。”
方正指着散落在桌子上的小丸子,“你连竹筷都拿不稳,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不,我怕闭上眼睛,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秦锦绣凑在方正的耳边,酒后吐真言。
方正以为秦锦绣思念家人,斟酌片刻道:“不如你回一品棺材铺住几日?”
“不行,爹好不容易把我送上花轿,嘱咐我,千万不能回头。”
秦锦绣拉扯住方正的手,打开了话匣子,傻乎乎地嘟嘟囔囔:
“你见过一串佛珠吗?每颗佛珠上都刻着不同的树叶,有圆的,有扁的,还有枫叶呢,真映照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你知道吗?世上根本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更没有相同的人,我是秦锦绣,又不是秦锦绣,我是谁呢?哈哈,是那串佛珠带我来到这里的。”
方正诧异地听秦锦绣胡言乱语,眼底满是震惊,刻意地将其柔软的手反扣在掌心,用另只手拢了拢衣袖,柔声道:“若是真有那串佛珠,你早晚会见到的,睡吧,你累了。”
“是啊,我也相信,早晚会见到佛珠。”秦锦绣一头扎进方正怀里,缓缓地闭上双眼。
方正低着头,心砰砰乱跳,不敢乱动,起伏得胸脯伴随着秦锦绣均匀的呼吸,齐齐跃动,生怕错过了彼此间珍贵交流的机会。
原本想挪开的手也停在半空,最终落在秦锦绣额上,方正轻轻为其扫去额前的几根碎发。
圆润的指肚划过白嫩的肌肤,麻麻酥酥,方正第一次仔细看着怀中沉睡的秦锦绣,柳眉弯弯,浓睫低垂,鼻梁高挺,朱唇一点,原来沉寂中的她也是个容貌纤秀的女子。
方正呼吸有些沉重。
“锦……”正在和顾砚竹有说有笑的令狐秋见到暧昧的两人,突然止住了声音。
顾砚竹见状,欠了欠身子,压低声音,“方大哥,不如你们先去休息,我来陪令狐大哥。”
方正透过令狐秋看向顾砚竹明亮的双眸,深知她女儿家的小心思,顿时心中重重酸楚,却更紧地拥住怀里的秦锦绣,语调迟缓,“也好。”
令狐秋起身站立,举手一指,“你们……”
“令狐大哥糊涂了,方大哥和锦绣姐是夫妻啊,自然……”顾砚竹娇羞地低下头。
令狐秋的眼里瞬间挂满冰霜,手无力地垂下,抓起酒杯,仰头而尽,“是啊,我差点忘记了他们是夫妻。”
“现在记得也不晚,”方正拦腰抱起熟睡的秦锦绣,意蕴深长地留下一句话:“我劝令狐兄还是少喝些酒,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多谢方兄提醒。”令狐秋无奈低沉地回应。
屋内瞬间死寂无声。
“令狐大哥。”顾砚竹关切地呼唤,她哪里知晓令狐秋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也累了。”令狐秋不声不响的又喝下一杯。
“我带令狐大哥去客房休息。”顾砚竹体贴地走到令狐秋面前,扶住令狐秋的手臂。
令狐秋顿了顿,却没有拒绝。
四人各怀心思的相继离去,只剩下一桌子的残羹剩饭,还有杂乱无序的情感。
而此时的秦锦绣正窝在方正怀里,爪子和脚都搭在方正身上,憨态可掬。
可怜的方正只能一遍遍地念佛经来驱散内心邪恶的*。
但只要一想到日后要夜夜如此艰辛,方正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男女之间真的不能纯粹的同枕共枕?
方正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停滚落汗珠子,斜眼望向短小的软榻,哎,与秦锦绣同睡一床真是实属无奈。
县衙里不漏雨的房子本就不多,如今又腾出来一间小正房给令狐秋,如今除了验尸的茶房和审案的大堂,县衙里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让自己独居了。
同睡一床也是为掩人耳目吧,方正深深呼吸,为自己正名。
沉睡中的秦锦绣却是一个翻身,像条八爪鱼般牢牢粘在方正身上。
真不应该替她把围裙脱下去,方正无奈地用余光扫过秦锦绣胸口前若隐若现的肌肤,急忙闭上双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谁知道越是念叨,越是感觉秦锦绣离自己越近,以至于方正大胆推测,难道她是在故意勾引自己?
但秦锦绣至始至终双目紧闭,小巧的鼻子里还发出哼哼的声音。
方正只能大口呼吸,口中不停地念叨,“阿弥陀佛。”
但经书念多了,也会耳朵疼,秦锦绣无意识地拽拽小耳垂,猛地一个翻身,竟然借力爬到方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