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对外经贸合作座谈会现场，傅教授就国内外经济大环境形势做了分析说明。讲解的过程中，也特别邀请龙月就AI发展这块做了解说。结合她的补充，教授对未来经济领域的发展做了汇总展望，整个座谈会气氛很是热烈。
只龙月上台前，徐文钥有那么一会儿脸色变得很难看。
鉴于现场的情况，他不得不强压下去所有的情绪，重新镇定，先结束今天的行程再说。
座谈会结束后，徐文钥找到顾教授，继续就昨天下午的话题进行讨论。
得益于龙月做出的程序所收集的数据库信息，徐文钥连夜把相关的细节做了扩展和框架构筑，现在正好拿出来，和专业人士顾教授聊一聊其中的利弊。
这一次，结合徐文钥的方案和龙月的大数据，顾教授建议他，就这个项目建立新公司，以半盈利性基金组织的方式去运营。
“幻梦电竞体验基地”就此诞生。
。。。。。。
座谈会结束后，徐文钥左手握着银色手机，右手拿一杯威士忌站在会场中和人谈笑风生。
龙月那家伙早就不见了。
说是带他参加酒会，这人到场后一听闻这家酒店主厨的某个特色餐品很是出名，就直接往后厨去了。
为了见到主厨、吃到美味，遵守了“随身物品不允许带进后厨”的规定，在徐文钥复杂的眼神中，目光坚定地把手机塞给了徐文钥。
所以他现在只能自力更生了。
万幸的是顾教授靠谱。
他注意到了徐文钥在这样的场合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便带着他走了一圈，也介绍给他认识了一些自己的朋友。
加上徐文钥自身的学习天赋，总算是让他初步掌握了应对和交际的能力。
果然是实践出真知。
在这个巨大的交际场中，徐文钥可算是见识了千人千面。是朋友，却唇枪舌剑，对利益分毫不让；是死敌，却温言细语笑脸相迎；谈合作，委婉地转了十八个弯；都要割袍断义了，两人还得哥俩好地一起演戏拍照，就为了稳定双方股价。
所有的刀锋都藏在酒杯之下。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龙月老是说他“很温柔”。
原来不是褒义词啊，徐文钥面色未变，心里苦笑。
他确实有点适应不了这样的社交圈。这么想来，恐怕龙月的离开也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让他看看真正的商业现实。
可他也不得不继续。
如龙月所言，破晓作为新进游戏行业的公司，如果想在其中分一杯羹，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只不过代价的多少还有谈判的空间，这就要看他的能力了。
尤其“幻梦”的经营也需要拉赞助，这些，都需要通过社交、人脉才有实现的可能。
这就是他以后的主要工作，也是他想得到某些东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必须做到。
隐秘地深吸一口气，徐文钥开始主动找人交谈起来，成绩不错，换回了许多的名片。
“你好。” 迎面走来一位充满魅力的高挑女子，主动用手上的香槟，和徐文钥打了个招呼。
来人目测170以上，穿着高跟鞋，更显得身形颀长。不同于现场女性普遍的晚礼服着装，她穿着一身高档女子西装套装，扎高马尾，五官精致，言谈举止也很是端庄。
“冒昧打扰了。”女子先是道了个歉，“我可以看看你手上的银色手机吗？”
她有礼貌地解释自己的目的，“我有个妹妹，我觉得她应该会很喜欢你这款手机的款式和颜色，所以想看看外观，拍个照。”
“可以吗？”
女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中的真诚可见，她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这番行为很是冒昧，眼中的真诚多少带了点尴尬和忐忑。
但看来是真的觉得妹妹会喜欢，她选择优雅大方地直接询问。
“这。。。”
徐文钥看一眼被留守的银色手机，并没有交出去。
对这位女子的言行，他倒不觉得被冒犯，而且，他总有种见过这人的感觉。可在脑中搜索了一圈，确实没有印象。
因此，徐文钥直视女子的眼睛，以真诚换真诚：“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的手机，她不大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我没办法替她做主。”
“这样啊。。。”女子的表情似乎有些耐人寻味，“那能不能麻烦你，拿着手机在我面前转一圈，我好有个印象照着去买。”
“这。。。好吧。”只是拿在他手上展示一下，徐文钥思考了会，觉得应该没关系。
龙月的手机是国内知名的国产牌子，很常见的机型，只是颜色比较特殊，似乎是鎏金的定制款。
说着便按女子的要求给她展示了一会。
女子很是开怀。
仔细打量了徐文钥一圈后，她留下名片，感谢他的温柔，便走开了。
没等徐文钥详细查看名片信息，又有一位客人笑着和徐文钥打起招呼，他便顺手将名片放进口袋，和现场收到的名片放在一起。
。。。。。。
走开的女子并未走远，而是故意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徐文钥的附近，选了一个特殊的角度观察着徐文钥的一切。
她眼中的真诚已经消失，替换成了细微的疑惑和评估，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身姿挺拔，尽显从容不迫，成熟稳重。
有一位男子随侍在她旁边，对她很是恭敬的态度。周围的客户看女子的眼神都带着一点点的渴求交际的欲望，和收敛后的畏惧。
“室长。”
“嗯。”女子回了一声，斟酌一番后，她交代下属，“你去查一下徐文钥最近的行踪，以最快速度给我结果。”
下属离开后，她又看了徐文钥一眼，眼中的疑惑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兴趣盎然。
。。。。。。
酒会快结束的时候，龙月终于和徐文钥汇合了。
看她一脸心满意足，就知道龙月的这一趟后厨之行收获颇丰。
徐文钥也不再找人谈天，而是只盯着龙月，一言不发。
不悦的情绪显眼到龙月都频频回首看他。
“怎么了？” 在会场上受气了？龙月心里嘀咕，不至于吧。
她早看过与会来客名单，大佬级的早就安排在另外的包间里，在会场游走的都是管理阶层，应该不至于把徐文钥压坏才是。
徐文钥还是没有说话。
龙月见他不说话，也不惯着，伸手要回手机，发现了一些工作信息后，直接进入工作模式。
徐文钥一直在观察着龙月。
看她疑惑不解，而后纠结了一下又进入了工作模式，竟然没有半点不开心的样子。
徐文钥此刻心里又是困惑，又是沉吟，对着心里的问题开始逐帧逐帧分析起来。
两人陷入了沉默，倒是让静候两人的助理小张很是头疼。
这两位一个两个不说话，自家老大脸色也不好，到底是怎么了呢？该怎么应对？小张的脑子转的飞快，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徐文钥沉不住气，叫上小张，拎起龙月，和顾教授道别后，提前离开了酒会。
小张开车将二人送回徐文钥家后，一句话也不敢说直接就离开了。
他有种预感，这样的修罗场他其实该在车底才对。远离两个boss（老板），万事平安。
回到家，龙月的事情也处理完了。她收起手机，再次迎上徐文钥的臭脸。
到家后，徐文钥再也没有掩饰，脸色更是难看。
“你到底怎么了呀？bUG。”她还是不解。到底怎么了这是？
要知道，自从这次沪城再见后，两人的相处都颇为轻松，徐文钥可从来没在她面前这么严肃过。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徐文钥一脸认真严肃地问龙月。
“嗯。。。给个关键词？”
“AI代码源署名。”
“哦，你说那个呀。”龙月总算明白过来。
原来这人是在为她抱不平啊。嘿嘿嘿。
龙月的疑惑转烟消云散，心里竟是慢慢涌出了许多不知名的喜悦。
这高兴的情绪直接感染了她的表情，嘴角勾起来，眼睛弯弯的，竟是有点傻兮兮地笑了起来：“你心疼我呀。嘿嘿嘿嘿。”
这下徐文钥的严肃脸也端不起来了。有点表情失控，只好转移话题 ，“我跟你说正事，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但他也察觉出了点端倪，“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龙月笑着回答他，眼中盈满涟漪，“这还是我答应的呢。他们给我的报酬我很满意。”
哥哥的路，徐文钥的茶叶，都很好。
徐文钥愣住了。
“bUG，泡茶呗。你也算参与人之一，和你说这些，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想聊聊吗？”
龙月向徐文钥发出了邀请。
要来吗？看看我的世界。
徐文钥用行动给出了答案：他直接走到茶桌前，开始烧水泡茶。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龙月的笑容变得更加真实起来。
奶奶，你看，我什么也没做，是他自己走过来的哦。
我才没有像爷爷那样，玩弄人心，嘻嘻。
。。。。。。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文钥备好茶，看向龙月，对她的坦然若有所思。看来整件事情真的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怎么说呢。” 龙月过滤了一下心里的词汇，“这就像是在团战游戏里面，为了获得最后的胜利，放弃了突击的前锋一样。”
“但你不只是一个前锋。”徐文钥摇头，以他目前增长的见识，龙月的能力也不过揭开了冰山一角，这种能力，不可能会是被抛弃的棋子。
“我当然不是。”
“AI源代码确实是我做的，至于为什么开发人署名里面没有我的名字，嘶，这里面，其实有三个层面的利弊权衡。”
龙月想了想用词，想尽可能地简单阐述其中的因果。
“一是保护。从我开始对AI感兴趣，我就注定不能在国内求学，国内的环境太差了。麻省有我需要的东西。为了能学成回国，我，只能是个天才，而已。”
说到这里，龙月意有所指，“人才分为很多种，天才会受人瞩目，但不会被彻底扼杀。可如果等级过高，却很容易引起他国的忌惮。”
看徐文钥有所意会，她笑一笑，继续。
“第二是自由。”
“特殊型人才一般是会受上面 ，”龙月停顿了下，伸手指了指天，“的特殊关照的。我曾经见过很多的老一辈，默默奉献，将全身心投注到我们的祖国。这类科研人员基本上是专注自己的领域，一百年不挪窝。像我这样乱跑的，说实话，上面挺头疼的。”
说起这一点，徐文钥倒是皱起了眉。按照龙月的说法，她的人身安全自然是更加重要。
“我才多大呀，不可能窝在一个地方不动的。为了保证我的自由，我成了‘羲和’，啊，就是上次论坛上的那个。有能力，但不过分。加上我的家世，所以我对自己还是有一定的管理权的。”
徐文钥一直对龙月的家世耿耿于怀，这里既然提到了，他也问了出来。
“从我祖爷爷开始，到我哥哥，四代都是给我们的祖国妈妈打工的。只不过，现在是由军转政了。”
龙月如他所求，简单说明了下自己家的情况，这也是第三点，家族间的力量制衡。
“权力制衡。我是只能被约束的一方。不论是敌是友，内部大环境就决定了我只能成为牺牲品。当然作为代价，我哥哥会得到一点点好处。”
说的差不多了，龙月总结，“所以呀，AI源代码的开发人署名中，唯独删去了我的名字，我觉得没问题。可以接受。”
她戏谑地补了一句，“看吧，这其中的零碎可多了。表面的成功和实际的成功是两回事。跟电竞可是截然相反。你以后行商，可得好好想清楚哦，别掉坑里了，还笑着给人递铁锹。”
这一环连着一环的解释下来，徐文钥终于理清楚了各中的曲折离奇。
眼神复杂地看着龙月，也终于明白，她所见，所知，所接触的世界，和他有着多大的差距。
留意到徐文钥眼中的复杂，龙月笑意不减，挑衅他，“bUG，你怕了吗？”
垂下眼，徐文钥低头给茶壶中注入更多的开水，第三次泡出茶汤，一时间没有回复。
这样的行为，让龙月盈满笑意的眼睛慢慢冷却出冰霜。
没等她有所行动，徐文钥抬头，对上她忽然闭上又张开的眼睛。
“不对，你故意漏了一些东西。”
“这些原因都在理，但都不是你的选择。是你自己，打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匿名。”
徐文钥听她将事情原委逐一道出，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龙月问出了那句“你怕了吗”，他才恍然大悟。
理由都很充分，但是，太不符合龙月的性格了。
一个孩子一般霸道的有能力的人，只会选择自己喜欢的。她讨厌的，会直接被无视。
就像昨晚，龙月的那个烦人游戏搭子，她从始至终都没在意过这个人的存在。所以这个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到今天都已经被她刷新掉了。
这样性格的人，即使能被说服，也不可能没有情绪。
可这段时间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她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甚至在座谈会当天顾教授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她都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这意味着，署名这件事没有带给她任何影响，和游戏搭子的事情一样，全部被她刷新掉了。
这同样意味着，从一开始，她想要的，就是匿名。
“你，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被公之于众？明明是件荣耀的事情。”
“徐文钥。”
这是第一次，龙月叫徐文钥的全名。这个名字，暂停了他的所有后续。
叫出全名后，龙月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全神贯注。
以前，能让她如此全神贯注凝视的，只有代码。现在，要多加一个，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龙月右手臂撑在茶桌上，慢慢支撑起身体，凑到徐文钥的面前。
徐文钥坐在泡茶位上，坐姿端正。这时候的龙月，高度上正好可以微微俯视他。
天真无邪的笑容不变，带上了微不可觉的渴求和偏执。
“你知不知道，探秘，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