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咱们回去吧,皇上知道了会打死奴婢的!”一身着青绿衣衫的俊俏“少年”,不住地央求着。
阮织充耳不闻,一顿摩拳擦掌,从狗洞钻了出去。
出去后,她蹲在洞口招手喊道:“快来呀,碧珞!”
碧珞欲哭无泪,跟阮织隔着狗洞对望。
阮织纹丝不动,抱着胸看她。
碧珞只好咬咬牙,也爬了出去。阮织扶了她一把,没想到,她上一秒还好好的,这一秒抖成了筛子。
阮织:“?”
阮织:“你抖什么?这么冷吗?”
“国相……”刚扶起来的人,“扑通”又跪在了地上。
阮织回过头去,果真见到那人。
——裴饮琢。
他一袭皎洁如月华的衣袍,上绣有亮色的银纹,望向她的浅色眸子沉静如月波,肤白如雪,唇红若近几日在宫中开得正艳的海棠花。
是清风霁月,芝兰玉树的国相大人。
哦,也是皇上钦定给阮织的未婚夫。
阮织如今女扮男装,碧珞也是,她不觉得自己这副装扮能被他认出来,便不准备管胆小如鼠的碧珞,也不准备管这位尊贵的国相大人,打算目不斜视而过。
“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儿?”声音清润冷淡,若幽泉击石。
阮织一顿,既然被认出来了,她也就坦然质问:“本公主去哪儿,需要向你禀报吗?国相大人?”
“自是不用。”
那不就得了。
阮织朝还在地上趴着的碧珞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裴饮琢又道:“微臣还要提点殿下一句。”
阮织最听不得他的管教了,伸手就捂上他的嘴:“嘘,你别说。”
裴饮琢的浅色的眸子转了转,锁定在她身上,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没费多少力气便把阮织的手拨开,道:“那微臣便就此止言,预祝殿下早日尽兴而归。”
“嗯嗯嗯。”阮织随口应道,拉起碧珞便消失在那淡若薄云的眼中。
—
阮织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妃子来巩固皇权,并对她母皇下的婚约持反对意见。
要是别人还好说,她有的是方法逼得那人五叩首三捶首拜在她母皇殿里请求退婚。
但这人是裴饮琢。
墨守成规、食古不化的国相大人。
自阮织儿时便有他作陪,儿时就受他的定好的规矩约束,反抗不得,忤逆不得。
这倒也不是说小时候的阮织是那种捣蛋调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孩,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听令于别人行事。
这可能也是母皇想传位给她的原因之一吧。
既然拒绝不了,阮织便想逃婚。
这皇帝之位又不是非坐不可,这天下那么大,只困于一处又怎么能够。
于是,阮织便揣了点钱财,带了一把剑,准备游历。
她本来没想让任何人跟着的,但碧珞与她一起长大,形影不离,阮织实在支不开她,故而勉强带着她。
岂料她的胆子比阮织的还小,还未出宫,就絮叨着劝她回去,还害得她被裴饮琢识破。
阮织瞪了她一眼。
碧珞知错地缩了缩肩膀,讨好地笑了笑。
阮织也没想好到底去哪里,反正远离皇城就对了,便租了一辆马车,雇了个车夫,驶出皇城。
可谁知道这马夫居然是个杀手,阮织只觉得晦气,她自幼在宫中习武,身手矫健灵活,一个横踢把持刀的马夫踢下了车,马儿因此受惊狂奔起来,车厢颠簸,碧珞在里面嚎啕大哭。
阮织不喜欢这般刺激的速度,也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便牵上碧珞的手跳下马车,滚进草丛里,滚了几圈,遇上一个阻碍,便停了下来。
不是石头,也不是树干,因为这两种不会那般柔软,阮织还没看清,率先爬起来先检查阮织有没有受伤的碧珞就尖叫着出声:“公主,公主,这是个死人!”
阮织直起身子看过去,得出了结论。
他的气息微弱,性命尚存。
她便借着碧珞的力,站起来道:“没死呢。”
碧珞不叫了,泪眼朦胧地看她:“真、真的?”
阮织点点头。
不是死人,那碧珞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拽着阮织道:“公主,咱们走吧,万一周围有其他杀手呢?或者他的仇家一会儿赶到怎么办?”
阮织的凤栖殿内一向平和,简直是宫内的安乐所,里面的奴才奴婢们有八成的人没见过死人,还有两成的人连血也没见过。
所以,养出来碧珞这种单纯爱咋呼的性格。
躺在地上的人,一袭耀目红衣,双眼紧闭,唇色苍白,仍旧不掩这人的烟霞色相。
宫中宝阁里收藏有一胭脂色玉石,阮织曾见过一次,其若初升霞光,瑰丽非凡,却仍不敌面前这人半分姿色。
阮织脑里搜寻了一遍人选,发现,虽然裴饮琢惹人讨厌,但他的容貌可与此人一比。
至于她那自封为“千古第一美男”的三哥,跟他相比,就是个笑话。
阮织也不想救。
素不相识,无缘无故,阮织没有救他的理由。
但是……
阮织觉得他有利用价值。
毕竟能与裴饮琢的相貌一较高下的人,可不多见。
反正她那些皇姐皇妹没有不赞叹裴饮琢芝兰玉树,神清骨秀的。
碧珞走之前怕阮织受伤,皇上怪罪,便在包袱里装了不少救急丹药,阮织便扯开拿出“紫雪救生丹”喂给了他。
“公主!”碧珞跺了跺脚。
她看着心疼,这可是宫中最好的丹药,一粒值千金,就这么随随便便喂给了一个陌生人?
阮织不懂医术,只会一股脑给他吃最好的丹药,于是碧珞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家公主喂完“紫雪救生丹”又喂“安宫回苏丹”,这两种还能理解,但她家公主连“至宝醒脑丸”也喂给了他,那个不是救命的,而是治打瞌睡的。
碧珞带上这个是因为阮织春困夏乏秋倦冬眠,没有一个季节对于她来说不是适合睡觉的,也没有一处地方对她而言是不能睡觉的,随时随地大小睡,坐着站着都能睡,无愧于宫中皇子公主们亲封的“梦府安澜君”。
碧珞看着阮织倒豆子一样往地上那人没完没了地投喂丹药,才用颤抖着的手按住她想要继续动作的手,哽咽道:“公主!您再喂下去,他可就真要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