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姜风璂和华阳淮汉慢慢悠悠原路返回,去往了城中客栈。
因为暂不清楚越斯渡和那仲孙家来往到底有多密切,他们是否为同路人,而他又会不会对某些事情坐以待毙,因此如今还不太好直接拦他路,打探关于仲孙赫维顶替苏闲止功名的事情。
左右现下闲来无事,两人便在街上随便逛逛。
“谢谢。”姜风璂忽地轻轻低语一句,她本没想让华阳淮汉听到。
每逢花朝节,江南街上的人总是很多,人来人往,匆匆过客,你一言我一语,耳边窸窸窣窣有些嘈杂,听不太清楚声音。
“谢什么。我自己乐意,甘心情愿,毫无怨言。”华阳淮汉干脆一句轻笑道,而后望向了她。
姜风璂没料到他会听见,见他回了句,自己倒有些心烦意外,顿了顿,停了脚步,亦是和他对视一眼。
不多时,姜风璂方轻声笑道:
“我还没说谢你什么呢。你就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姜风璂不自觉地模仿那时在姜氏城,嬴霍江如此语气打趣着自己。
“难道不是谢我帮那女子和孩童吗?”华阳淮汉来了兴趣,挑眉道。
“是。”姜风璂微微张口,犹豫片刻,只一字便回了他。
华阳淮汉看了看她,知道她话没说完,但自己不会不识趣地非要问到底,便只这么和她对望。
看了会儿,姜风璂稍稍撇开了眼神,没再看着。
“你不必多虑,”,见她这般,华阳淮汉稍稍顿了顿,但反应迅速,接道:
“和,你们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听过,姜风璂不语,依旧看向他,眼中的情感捉摸不透。
面对感情,姜风璂总是不善言谈。
但她会用自己的方式用实际行动守护藏在心里的那些人。
华阳淮汉见她这般,忍不住调侃一声:
“怎么,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为了自己面子,在你们面前显摆一下我的大度和实力,所以才那样做?”
见她没回,自己又有些贱兮兮地接道:
“哈哈哈,那你可低估我了。我若是想,当然是要去我那风月楼向各位如花美眷好好展示一通了。不仅如此,我还”
“抱歉。”姜风璂猝不及防一句拦道:
“华阳淮汉,抱歉。”又是一句。
很少见她有些严肃地叫自己的名字,华阳淮汉愣了愣,不禁心弦也跟着动了动。
“怎么了?为何跟我道歉?”华阳淮汉不再打趣玩笑,而是正经一句问道。
“对不起,那时你说仲孙赫维是个玩世不恭的人,我......”。姜风璂抬眼对视歉意道。
“......”。华阳淮汉顿了顿,方接道:
“你没说错,我的确是个玩世不恭的人。”
“你不是。”姜风璂果断一句。
姜风璂以为他有些生气,凭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不能说完全了解,但多少能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听他如此说,想想从前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事,便歉意更深。
两人对视,皆是不语。
不多时,姜风璂又道:
“不过我有些好奇。”
“什么?”华阳淮汉接道。
“你为何要去风月楼?”
姜风璂这话问得若是搁旁人听了,定会觉得好笑,一个男人去风月场,还能干什么?
或许她明白,但她只是想要一个理由。
毕竟有些事情过于巧合,她不确定。
在姜氏城时,她从前不是没有听说过华阳淮汉,只听闻他从前不喜好风月之事,而恰巧在自己和他在风月楼发生那事后,他的传言才夸张起来。
“我当然有我的原因,和旁人没有关系。你无需在意罢了。”华阳淮汉淡淡一声回道。
“嗯。”姜风璂见他有意隐瞒,便不作多说,点了点头便应过。
“说起道歉,”华阳淮汉转了话题,忽地一句:
“那时在金兰台,我不知怎的,交手时忽然没个轻重,让你差点落到水里,真的很对不起,我一直心里过意不去。”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姜风璂没料到他会如此,但心下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时差点落水的真正缘由告诉他。
“我....”。华阳淮汉不知该如何回她。
其实很多时候,他倒希望姜风璂可以不会见外地损他,起码不会感觉有距离感。
就像嬴霍江损他一样。
想到此,自己心中有些失落无以言说。
“好了,都不要多想了。我们去买点东西吃吧。”姜风璂拍了拍他胳膊,随意一声道。
“可是现下身上没什么积蓄了,没想到这次会出来这么久。是我事先考虑不周,失算了。”
华阳淮汉见她如此,方才的情绪便也先搁置,点了点头,忽地佯装可怜道。
有些“撒娇”一句,但是没怪是因为那女子和孩童。
姜风璂噗嗤笑了他一声:
“你要感谢自己那时在中原时请我们吃的那顿饭呢,现下欠你个人情,倒不好不请你吃了。”
“嗯。那肯定的。”华阳淮汉也有些不客气地回道。
“跟我走吧。”姜风璂无奈笑道。
“好。”很是乖巧听话一句。
说罢,姜风璂便拉着华阳淮汉去了家江南独有口味的店,知道他喜欢吃甜口的,便买了不少糕点。
不过华阳淮汉并没有一直缠着姜风璂。
那天之后,自己便立马找了江南城中的一个伙计铺帮忙,闲来无事也能挣得些许银两。
......
这边嬴霍江和姬漓愿不请自来,方到陶烟寒和安灵微的医馆庭院中,四人许久未见,自是感慨颇深。
“我带了你要的经书卷轴,这些年我奔走东西,淘到不少珍奇书籍,想来你会喜欢,便顺手拿了些来。”赢霍江左手撑着油纸伞道,姬漓愿在她左侧站着一面笑意。
说着便右手使了什么法力,双指朝着安灵微的身侧一指,不多时,地上便垒了不少的卷轴。
“多谢。”
故友相见,时隔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激动,安灵微轻轻一笑不很明显,做礼谢过,又道:
“我这里也有许多药材,你们需要什么,尽管提”。
像是早早就猜到嬴霍江和姬漓愿要来,知道她们需要什么,于是很是爽快利落一句。
“不多。只一味。”姬漓愿如旧柔媚一句,也不见外道。
“见血封喉。”
简洁干脆四字,语气猜不透所思所想。
话落,嬴霍江稍稍皱了皱眉,侧过脸看了看她,但未语。
姬漓愿感受到她的目光,亦是和她对视,道:
“怎么?以前在天上的时候,法力用的过于顺手了,如今人间逍遥了这么些年,突然觉得很多东西倒比那里的有用多了。”
姬漓愿知道嬴霍江是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要这种药,于是便有些随意地解释给她听。
神的法力无论是救人还是杀人,通常都会立即见效,不会感受到中间的过程。
对被救的人来说,自然是个无比欣慰的事情;但对于被杀者,某种程度来说,反倒是一种痛快。这自然不是杀人者想看到的。
姬漓愿这话的意思毫无疑问是后者。
“......”。安灵微呆在原地,也不意外,很是淡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方道:
“好,你等等。”说罢,便转身去取了草药。
“你还是没变呢。”
陶烟寒坐在门前的凳上,悠悠然对她道了一句,脸上还带了如旧的笑意。
“瑶歌。”
她忽地一个名字念道。
姬漓愿和嬴霍江皆是看向陶烟寒。
“还有。”话未完,陶烟寒唇边的笑收了收,更多了些珍惜之感,道:
“女希。好久不见。”
“我们很想你们。”由衷一句。
姬漓愿也是收了原本打趣的意思,和赢霍江二人皆是百感交集。
“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曼陀罗’适合给你。”陶烟寒稍稍低头,手中轻轻拂了拂。
不多时,只见她手中多了几束曼陀罗花,而后施了法,花束尽数消失,姬漓愿得了意,伸出了左手接过。
“紫色,绿色,黑色,金色......还有茶色。”姬漓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束,默念一句道。
“有心了,多谢你。”柔媚一声谢过,又接:
“女夷。”
陶烟寒闻声,亦是嘴角轻扬,轻轻笑过回应。
“当然,还有你的水仙。”话落,自己则是给了嬴霍江几束水仙花。
“谢谢。”嬴霍江客气一句,轻轻点了点头谢过。
片刻后,安灵微拿了一个药瓶缓缓而出。
“见血封喉毒性不小,不过既是你要,我便又添了些其它毒性更强的草药。”她平淡一句,听不出感情起伏,又接:
“相信你会用的得心应手。”
说罢,安灵微抬眼望了望她。
姬漓愿轻轻哼笑一声:
“懂我。”未完,又接:“多谢了。”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安灵微见姬漓愿接过药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
“哦?什么?”姬漓愿很是好奇,便柔媚一句问。
“你一向理智清醒,嫉恶如仇且是非分明。”
“我们七人中,你毫无疑问是分寸拿捏的最好,进退最有度的那个。只是......”顿了顿,又接:
“过去的一些人和事,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当忘则忘。”
“那么此后无需牵挂,便不必再用那时的痛苦来时刻提醒麻痹自己。”
安灵微语气淡淡道:
“向前看吧。”随后,罕见地对她笑了笑。
“.......”。
姬漓愿亦是望着她,顿了片刻,不语。其她三人皆是看着她。
“呵——”。忽地一声轻笑,也并没有生气,姬漓愿一声打趣接道:
“要不说你,不开口便罢,开口定是直戳人心扉的。”
安灵微依旧浅浅笑着,不语。
“谢谢。”
姬漓愿收了柔媚语气,感慨一声由衷谢道。
安灵微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如此客气。
“这么些年过去了。”陶烟寒在旁道:
“我和婳谷在江南碰到了不少的有趣事。没事便种种花,拜拜菩萨,四处闲游,修身养性,总归比在那天上要潇洒自由的多。”说着,她起身走到两人身旁:
“你们若是不急着走,听我们聊聊天儿吧。”
听过,嬴霍江笑着应过:
“当然。不过。”
话未完,陶烟寒明白她所想,不禁笑了笑,接道:
“哈哈,我们明白的,你好不容易等到她,自是不愿与她分别太久。”
嬴霍江轻轻点头眼神回应。
“不会留你们太长时间的。”安灵微很是识趣地一句道。
“先进来吧,外头雨大,别淋湿了。”暖心一句,话落,便示意嬴霍江和姬漓愿进了屋子。
四人来到屋子二楼,支起了木窗,添了几盏热茶。
两两对坐,外头下着薄薄细雨,她们便说起了这些年各自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