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赌坊。
刘福贵两眼死死盯着骰盅,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大,开大……”
他喊得太过用力,脖颈上都能看到凸显的筋络,仿佛只要他喊得足够大声,骰盅里开出来的结果就能如他所愿一般。
下一刻,骰盅打开。
“一二三,小!”
“唉……”
“怎么又开小!”
“把把都是小,莫不是在出老千吧!”
“……”
刘福贵也跟着众人抱怨,那质疑是不是出老千的就是他了。
然后,在赌坊养的打手的瞪眼之下,刘福贵缩了脑袋,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不甘心地转悠了许久,但手里的银子方才已经输了个精光,赌坊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也压根儿不会借钱给他,刘福贵最终只能悻悻离开。
上次在将军府,刘福贵与傅茵春风一度之后,当时为了暂时安抚好他,傅茵将身上几样没有明显特征的首饰给了他。
既沾了傅茵的身子,还平白得了这么些银子,刘福贵心里可别提有多得意了。
当然,他也知道傅茵这种贵夫人的手段,拿到那些首饰之后,半点没敢耽搁,趁着傅茵没空理会他,便悄然跑了。
如今典当首饰换来的银子已经花光了……
刘福贵正想着,肩膀就被人用力撞了一下,撞得他肩膀都隐隐发麻。
他下意识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普通短打的男人灵活的混入人群之中,几步就自刘福贵的视线中消失了。
从头到尾,刘福贵都没能看到那人长什么样。
“哪里来的小瘪三儿!”他恨恨地骂道。
骂完还冲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也就是这时,刘福贵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他打开手掌一看,竟是一张小纸条。
这让刘福贵心头一惊。
手心里多了这张纸条,但他竟然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这纸条是谁放的,上面又写了什么?
刘福贵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看。
但转念一想,他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地痞混混,谁会费心来算计他什么?
刘福贵缓缓打开纸条。
他虽没读过几日书,却也是识字的,待看清纸条上写了什么,他眼里迅速充斥着兴奋,不仅一张脸涨得通红,鼻翼也不断噏动着。
这,这……
刘福贵简直不敢相信!
狂喜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刘福贵的耳朵便被一只手用力拧住。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又去赌了?”张嬷嬷一脸怒色地拧着儿子的耳朵,“你手是城哪里来的银子?是不是又跟着你那些狐朋狗友去干偷鸡摸狗的事了?”
对于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张嬷嬷也是满心的无奈。
张嬷嬷丈夫早逝,辛辛苦苦把刘福贵拉扯长大,刘福贵却是个不成器的,若不是旁人看张嬷嬷在将军府里的太夫人身边做事,多少敬她几分,只怕刘福贵早就被人套了麻袋打个生活不能自理了。
刘福贵一把拂开张嬷嬷的手,左年右看一番,拉着张嬷嬷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然后将手里的纸条往张嬷嬷面前一递。
“娘,咱们要走大运了!”刘福贵的眼里尽是贪婪与兴奋。
走大运了?
张嬷嬷狐疑地接过纸条一看,两只眼顿时又惊又惧地瞪得老大。
纸条上写着:林夫人怀了你的孩子。
张嬷嬷只觉一阵头晕眼花。
她完全不明白,林夫人和张富贵,以及孩子,这几个字眼是如何组合到一起的。
刘福贵嘻笑着往张嬷嬷跟前一凑:“娘,你是不是高兴傻了?我就说吧,咱们母子俩啊,这次是走了大运了!”
他已经在畅想着,将来要过上什么好生活了。
张嬷嬷眼冒金星,只恨不得就这样死了才好。
她是王氏跟前的老人,对于王氏和傅茵的手段再清楚不过,若这纸条上所说为真,这哪里是什么走大运,这根本就是要上断头台了啊!
张嬷嬷抖着手,一巴掌用力呼在刘福贵的脸上:“你这个孽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福贵被打懵了,他捂着脸:“娘,这里咱们母子,你还用得着装吗?之前不是你让人给我递了消息,说林夫人……”
他将那日得到的消息,以及之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张嬷嬷一阵天旋地转。
那日将军府的宴会上,王氏和傅茵打着什么样的盘算,张嬷嬷作为王氏的心腹,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的。
但后来一切不知为何就拐了个急弯,事情的发展变成了他们所有人都没想过的样子,别说是王氏和傅茵了,就是张嬷嬷,一直到现在也在纳闷儿呢。
现在,张嬷嬷算是稍稍理清一点了。
那位德安县主,不仅自己躲过了算计,还将将军和夫人都算计了啊!
甚至,就连她的儿子,也是这个局里的一环。
若是被太夫人和将军知道了……
张嬷嬷打了个冷战,又是一巴掌打在刘福贵的脸上:“那根本就不是我让人给你递的消息,你这个蠢东西,这是被人算计了啊!”
“太夫人和将军都不是好相与的人,但凡这件事有丝毫泄露,你知不知道我们母子会死得有多惨?”
因为恐惧,张嬷嬷的声音显得极为凄厉。
刘福贵也傻眼了。
但他却不像张嬷嬷那样悲观。
“娘,”刘福贵不以为然,甚至还沾沾自喜地道,“总之儿子在这件事里没吃亏,而且林夫人与儿子做了那种事儿,好了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把这件事往外传?”
张嬷嬷气急:“夫人是不会将这件事往外传,那算计你入局的幕后之人呢?你以为他算计你和夫人上了榻,就是为了让你占夫人的便宜?等到那幕后之人将你和夫人的丑事揭开,你信不信你会被将军剁碎了喂狗!”
刘福贵闻言,也怕了。
他甚至全身都抖了起来。
“娘,娘……现在要怎么办?”刘福贵颤着声向张嬷嬷求助。
张嬷嬷到底有着几十年的岁数,跟在王氏身边这些年也经了不少事,倒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那幕后之人算计的是将军和夫人,你不过是正好入局的一条小杂鱼而已,之所以特意将消息传到你手里,无非就是想借着你的手让夫人难堪……”
偏偏,他们明知道对方的目的,还是不得不顺着对方的算计走。
否则,等候他们母子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嬷嬷迅速将傅茵此时的想法揣测一番,双眼微微一眯。
“首先,我们不能让夫人将腹中的孩子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