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姐……”
姜辞很有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应着他的呼唤，手上保持着抚摸他背脊的动作。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突发的身体状况吓到了程月寻，再加上刚才难以忍受的痛苦，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对劲。
姜辞在脑子里仔细回想，目光掠过周边的环境，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她想到便去做了。
姜辞把程月寻像抱小孩一样抱起来，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走出他的房间，又稳稳踏上楼梯，把人抱到自己的房间去。
她的房间是之前妈妈付静帮忙装修的，装的是她喜欢的奶油风格，温暖明亮的感觉扑面而来。
比他那间简单的藏蓝色与白色交织的房间好多了。
程月寻一进来就闻到了房间空气里飘浮着的淡淡桂花香。
相较于他的信息素，这股味道要更加厚重一点，和姜辞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程月寻被姜辞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虽说这个房间是她的，但是宿舍这边她也基本上不过来，也就是因为阿月，前段时间才住得久了一点，这边的每个房间对于她来说都和客房没什么区别。
但是自己这间房看起来可能会住得心情好一点。
“我的房间，给你住。”姜辞对上程月寻抽噎着看过来的疑惑眼睛，颔首肯定。
“这里亮很多，也没有那么多仪器，你住着舒服一点。”姜辞与他对视，继续解释道。
因为持续浸泡在泪水中，他大大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
“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现在就是一件事情，治好你。庄爷爷在，我也会在。”姜辞从床头柜下找到自己放在那里的桂花香水，拧开之后插上扩香棒。
“记住了吗？”
程月寻坐在床上盯着姜辞的动作。
可能是他的想象，在她做完这一切之后，馥郁桂香便慢慢地在房间里荡开，与明亮的阳光一起，悠悠地在他的身上跳跃。
“嗯？”没听到程月寻的回复，姜辞转眸看去，才发现这小子愣愣地盯着自己，像是傻掉了一样。
“……记住了。”好半晌，程月寻才讷讷回答。
虽然对程月寻呆呆的模样有点莫名，但是姜辞对于他终于停止哭泣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对付小孩子还是有一把手的嘛。
让小孩舒服就行。
姜辞自己在心里默默想着，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让程月寻躺下休息。
她专注地掖他的被子，没有注意到程月寻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像是燃起来的火焰。
“我出去和两个哥哥说点事情，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上来看你。”姜辞道，“不舒服就喊我，好吗？”
“好。”程月寻点头。
姜辞抽出两张湿巾给他把脸上惨兮兮的泪痕擦干净，然后揉乱他的黑发才起身离开。
程月寻窝在被窝里目送她离开，浸在熟悉的味道中像是被放进热水里泡着，方才莫名其妙蜂拥出来的恶意在明亮的房间中退缩得无影无踪。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自己对于他来说是什么。
程月寻在鬼门关前走过一轮又一轮，在濒死之际被她骤然拉回。
她的声音、她的温度、她身上的味道，她所有的一切都构筑成现如今他存在的证明。
程月寻不明白自己这种想法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姜辞。
她太过宽容，以至于对他来说都算得上是纵容。
每一个试探的前进一步，都触摸不到她的底线。
程月寻想要的已经不只是最初的“活下去”，他俨然变得更加贪婪，想要从她这里索取到更多东西。
室内静谧浮动的桂香太过温暖，将他的神思点燃，心中跳动的火焰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
……
姜辞下楼下到一半就遇上了准备上楼来找她的言述和谢观。
“去楼下客厅吧。”姜辞道。
两人点点头，等她走到身边之后才跟在她身后下去。
坐到沙发上之后，姜辞给他们两个简单解释完程月寻的情况后，才拿起刚刚言述放到面前的杯子，喝水润喉。
“你们俩，认识他？”
他们俩刚刚在那嘀咕也没有多想要隐瞒自己的意思，姜辞听到只言片语。
“算是。”谢观首先开口，“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拍卖会的时候见到的那个男侍者吗？”
姜辞颔首：“我认出来阿月就是他。”
因为姜辞的叫法，谢观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我们当时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周芷汀带着他一起。”谢观淡声道，“后面发现周芷汀在找他，应该是人失踪了。”
“他不简单，阿辞。”言述继续补充道，“他是拍卖会的拍品。”
“更何况，”言述似乎嗤笑一声，补充说道，“他是自己从周芷汀那里逃出来的，周芷汀家住在积涟区。”
姜辞像是意识到言述说这话的含意，垂下的眼睫突然开始快速颤动。
但这并不能阻止言述继续说下去。
“阿辞，他是专门为你来的。”
“……”
姜辞再回到房间去看程月寻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睛，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地睡着了。
言述和谢观两人在自己明确表示不需要他们待在这里之后，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不过离开之前，言述跟自己提到了这周末在言宅举办的宴会，目的是将言述回归言家的事情昭告。
姜辞送他们两人离开的时候表示自己记下了，会去参加。
房间内很安静，只能听到窗外的零星从鸟鸣。
姜辞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道：“阿月，还醒着的话，我们来聊聊吧。”
声音浅淡，听不出情绪。
姜辞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看到原本像是睡着了的程月寻眼睫像是欲飞的蝴蝶颤动翅膀一般，接着缓缓睁开眼。
他确实没有睡着。
睁开的眼睛里神思清醒，一下就对上床边的姜辞的双眸。
姜辞的目光自然是不偏不倚，只是被他看着的程月寻不由蹙眉。
人还没开口说话，眼圈倒是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