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陈映靠在轿车后座上，疲惫地闭目小憩。昨夜码头的交锋，直到天快亮时才落下帷幕。那艘德国商船虽然在巨响后紧急离港，但玉姐手中的盒子和她未说完的话，依然萦绕在所有人心头。
“夫人，到了。”林双双的声音唤醒了她。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缓缓睁开眼睛。
黎氏学院的大门映入眼帘。陈映本想回家休息，但紧急电话打断了她的计划——学院的财务主任李玉琴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慌乱：“夫人，不好了！银行突然冻结了学院所有账户！”
走进校园，反常的安静立即引起了她的警觉。几个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来了，赶紧低头快步走开。
“具体什么情况？”陈映沉声问迎上来的李玉琴。
“今早查账时发现的。”李玉琴递上一份文件，“银行说是接到举报，说我们有重大财务问题，要进行调查。而且……”
“还有什么？”
“五位主课老师今早集体递交了辞职信。包括台词教授沈谷春和动作指导梅老师。”
陈映眉头微皱。这两位可都是业内顶尖的教师，尤其是梅老师，在圈内德高望重，请来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他们的辞职理由是什么？”
“说是收到了某些不可抗拒的压力。”林双双压低声音说道，“另外，家长那边也开始投诉了。说什么学校管理混乱、教学质量下降……总之就是一堆难听的话。”
陈映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她走进办公室，桌上已经摆了一摞报纸。头版赫然是《名校沦陷：黎氏学院教学质量堪忧》、《知名艺人学府深陷管理危机》之类的标题。
“看来有人准备了一份‘大礼’啊。”程砚之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昨晚也参与了码头行动，此刻眼中还带着一丝疲惫，“这些报道都是今早送来的。措辞夸张，论据牵强，明显是有预谋的抹黑。”
“查到是谁在背后了吗？”
“几家竞争对手都有嫌疑。”程砚之说，“但最可疑的是永盛艺校。他们刚刚宣布和松竹电影株式会社达成合作，准备开设联合培训班。”
陈映冷笑。果然如此，昨夜的较量还未结束，对手就已经转移战场。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黎氏最重要的人才储备基地。
“夫人，不好了！”林双双急匆匆跑来，“楼下聚集了几十位家长，情绪很激动，说是要讨个说法……”
“还有。”李玉琴补充道，“刚收到消息，教育部门说要来突击检查。”
陈映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聚集的人群。晨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不是昨晚在码头见过的藤井家那个年轻人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愤怒的家长中间？
“有意思。”她喃喃自语，“看来这场戏，比想象中要热闹得多。”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黎明月：“母亲，出事了！我在剧组听说……”
早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办公室，陈映站在窗前，手里握着尚未冷却的电话筒。黎明月急切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母亲，魏导说投资方都在撤资！他们怕学院的事情牵连到自己。”
“让他们撤。”陈映语气平静，但眼神却愈发锐利。重生以来，她见惯了这种商场上的明枪暗箭。只是没想到，对手会选择从学院下手。
林双双急匆匆推门而入：“夫人，教育部门的钟局长带着检查组来了。”
穿过走廊时，陈映注意到平日里熙熙攘攘的校园显得格外安静。几个学生探头探脑地从教室往外张望，看到她经过，又赶紧缩了回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
会客室里，市教育局副局长钟平正襟危坐。这位在沪上教育界颇有声望的老人，今天显得格外拘谨。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陈总监，实在抱歉这么早来打扰。”
“钟局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陈映淡淡一笑。这种官面上的客套话，她在现代时就已经玩得滚瓜烂熟。
“学院近来风评不佳，上头很重视。”钟平翻开文件夹，“我们接到多起投诉，说是教学质量堪忧，财务混乱，甚至有安全隐患……”
“这些材料请钟局长过目。”陈映示意李玉琴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在商海浮沉这些年，她深谙未雨绸缪的道理。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几个学生慌慌张张跑进来：“夫人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记者，还有人在煽动学生退学！”
陈映走到窗前，果然看见校门口围着一群记者。镜头闪个不停，有人正拿着话筒，煽动情绪。更有意思的是，竟然还看见了永盛艺校的招生主任，一脸假笑地在人群中穿梭。
“查到了。”程砚之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压低声音道，“这些记者昨晚就住进了春明旅社，显然是有预谋的。”
陈映冷笑。这些把戏，她在现代的娱乐圈见得多了。只是没想到，在这民国时期，还能看到如此专业的“危机公关”。
“钟局长。”她转身看向钟平，“昨晚在丽春茶馆，和江主任的谈话还愉快吗？”
钟平猛地一震，面色发白：“你……你怎么知道……”
“在这上海滩，没什么是藏得住的。”陈映语气轻松，眼神却愈发犀利，“江维德给了您什么好处？要不要我说说具体数目？”
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钟平额头沁出冷汗，连手中的文件都握不稳了。窗外的喧闹声传来，却衬得室内更加寂静。
“林双双。”陈映突然开口，“去把那些记者请进来。既然他们想听故事，那我就给他们一个大新闻。”
“这……这不合规矩吧？”钟平慌忙起身。
“钟局长说笑了。”陈映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您都能和江维德在茶馆密会，我请几位记者进来，又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陈映挺拔的身影上。重生一世，她最擅长的就是在危机中抓住机遇。既然对手要演这出戏，那就陪他们好好玩玩。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危机公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