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麟闻言,眉头微皱,不由自主地又凑近了些,使劲地嗅了嗅,希望能从这百夫长的尸体身上捕捉到那股他所未曾察觉的气味。
然而,除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与草木气息外,他一无所获。
他一脸疑惑地扭头看向赵澜,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神情中分明就是在质疑:“你小子不会是在骗我吧?”
尽管他并未言语,但那眼神已经足够让赵澜感受到压力。
赵澜正欲开口解释,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是一股香火供奉的气味,不是一般吐蕃人有的,这些吐蕃人应当有求神拜佛的习惯,所以身上才会沾染如此浓郁的香火之气。”
赵澜闻言,转身望去,只见兵驿外走进一人。
他披黑甲,穿长靴,步伐稳健,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人的心上。一身红底的衣服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半点喜庆感,反倒透出一股浓郁的血腥与肃杀之气,仿佛刚从战场上归来,身上还残留着未散的狼烟与血腥。
这人的面容阴沉如水,说话间神色不变,看不出喜怒,又平添了几分威严与不可侵犯。他的目光如炬,被他扫视过的兵卒无不低头,似乎怕被他洞察心中的秘密一般。
“裴国炆?你怎么来了?”
陈麟看到眼前的裴国炆,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随即恢复了平静。他对赵澜介绍道,“此人便是军法司监丞裴国炆,从八品上,跟我一样的官,只不过,他是我们大唐军中执法如山的人物,他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
管军法的?那不用说了,肯定是狠人无疑!
赵澜闻言,连忙躬身行礼,不敢怠慢,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折冲府队正赵澜,见过监丞大人!”
裴国炆轻轻抬手,示意赵澜不必多礼,他的目光在赵澜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落在了被赵澜斩首的吐蕃百夫长尸首上。他微微皱眉,道:“竟是一剑斩断了这人的脖子?你倒是有些武力在身!”
赵澜闻言,心中虽有些得意,但面上却谦虚道:“微末技巧,入不得大人的法眼。”
裴国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男儿当堂堂正正,敢作敢当,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勿学了那些个文官的花头!”
裴国炆的言语之间,倒是跟陈麟一样,跟文官一般的不对付。
“不敢!”
裴国炆又说道:“我适才在兵驿之外,隐约听及,似乎有人要夺你军功?你不妨说与我听,我好为你做主。”
裴国炆的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赵澜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畏。
此刻听他这么一说,赵澜冷汗都下来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生怕自己的一个小小误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旁的陈麟却忽然大笑起来,主打一个不打自招,他主动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瞎咧咧啥,谁要夺他的军功了?我需要这点功劳吗?裴大人,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只是好奇赵队正是如何发现这些吐蕃人的,并无他意。”
裴国炆闻言,目光在陈麟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既如此,我便不多问了。但你们都要记住,军功可以争,但须光明正大,不可耍弄心机。否则,军法无情!”
裴国炆的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般敲击在赵澜的心上,让他心中的敬畏之情越积越重。
赵澜暗暗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去招惹军法司的人,以免引火上身。
“说说看吧,今日是怎样一番情况?”裴国炆的目光如炬,直视着赵澜,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与认真。
赵澜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于是又把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他从如何发现吐蕃人的踪迹开始讲起,到自己如何迅速组织士兵进行反击,再到对百夫长和溯溪圣女的斩首行动,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清清楚楚,连自己一路上如何训练士卒,如何做到令行禁止,也都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个明白。
赵澜说得兴起,简直有些刹不住车,要不是裴国炆轻轻咳嗽一声,示意他说得已经够了,只怕他连青阳城里发生的事情都要一股脑儿地交代一遍才肯停下。
一旁的陈麟听着赵澜的叙述,前面的内容他都已经听过了,所以并不感兴趣。但是,当赵澜说到练兵的内容时,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听得津津有味起来。
“甚么正步,甚么行列,还有劳什子齐步走,口令号令,这些东西听着倒是稀奇得很。”陈麟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着。
这些新鲜的练兵方法对他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仿佛被人挠中了心中的痒处一般,让他喜不自胜之余又兴趣大涨。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没有打断赵澜的叙述。他的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赵澜,充满了期待与好奇。要不是顾及裴国炆在身边,他只怕是要拉着赵澜,命令他大讲特讲了。
听完了赵澜的详细讲述,裴国炆的脸上并未露出太多表情,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什么圣女,只怕是个妖女!”
裴国炆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与警惕,显然对这个所谓的圣女并不买账。
这次,连一向粗枝大叶的陈麟也听出了赵澜话语中的细节,特别是当赵澜提到自己砍中了溯溪圣女,对方身上却没有流出半点血液时,陈麟的眼睛猛地一亮。
他咂吧了一下嘴,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怕这个所谓的圣女,就是从某个秘境中脱逃而出的妖女。也不知她是不是用妖法妖术控制了那些吐蕃人,让他们如此死心塌地地为她卖命。”
裴国炆闻言,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说道:“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次行动,应该不是这个妖女个人组织的。背后要么有更大的推手在暗中操纵,要么就是吐蕃国内部有人在支持她。否则,仅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够调动如此多的吐蕃士兵?”
说到这里,裴国炆的眼神变得愈发凝重起来。近年来周遭四夷大多不太安分,尤其是那些与大唐接壤的小国,更是蠢蠢欲动。
眼见大唐国力强盛,边疆稳定,有些人只怕是坐不住了,想要趁机搅动风云,浑水摸鱼。
“我们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将这股潜藏的势力连根拔起,以免他们日后成为山南道内的心腹大患。”裴国炆的声音坚定而有力,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