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跟她说这话的,恐怕也就只有张老师了,除了她,还有谁会要自己呢。
张老师她是自己的舞蹈启蒙老师,当初在小公园学着树上的夜雀胡乱扭着的小丫头,被她一眼相中。
也是她一路带着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站在首席位置上的指路人。
后来陈青为了扶持男友,接了很多商演和舞台,就是想着给对方增加些曝光度。
可在五光十色的大环境里滚了一圈,不知什么时候起,陈青就再也没了当初跳舞的初心,眼里只有各种奖项,荣誉。
张老师跟她说过很多次,可是她那时候已经是国舞的首席了,心高气傲,觉得张老师只是杞人忧天。
属于老一辈的没事儿找事的习惯,杞人忧天。
没想到经此一劫,她反倒能静下心来慢慢的回想过去了。
慢慢的思考自己以后的路。
坐在台阶上,她的裙摆在夜风中飞扬,绿色缎面睡裙在风中荡出一层层的涟漪,就好像一只振翅的绿蝶,下一秒,她就乘风而去,离开这里一般。
正想的出神,忽然肩头落下一件衬衫,带着温热和某人的味道,她扭头望去,猜叔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他抬头望着通透澄澈的夜空,星星点点的闪烁着光芒,三边坡污染小,天空很通透,哪怕是夜晚,也黑的像是一块水晶一般通透。
耳边是各种虫鸣蛙叫,浅浅远远的传来。
这样的天空看多了,心都静下来了。
“处理完了?”
猜叔收回眼神,看着陈青柔声问道,一双眼睛带着雾气,凝视着对方。
陈青一直觉得,猜叔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眼波带着水光,柔和缱绻。
这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伸手细细摸了摸猜叔带着岁月痕迹的眼角,她迷茫道,
“猜叔,怎么办,我彻底没家了。”
猜叔没有说话,只是揽着她的肩,让她可以依靠。
陈青确实不适合跑边水,那些大兵们素质低下,见色起意,看到孤身上路的美人,自然会动手动脚调戏一番。
也是陈青气性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又扯着猜叔的大旗,才囫囵的回来。
下一次遇到个不长脑子的莽人,真就不一定还有这好运了。
猜叔一时间也为陈青的去处发愁,后面索性就把她丢到了昂吞之前那个假酒厂去了。
昂吞被送上山做成了稻草人,酒厂就又回到了猜叔手中,不过不是明面上罢了。
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接手,那个厂子就闲置在那里,没了人气,这才多少时日就显得败破了。
但拓和沈星带着陈青来到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厂房门口。也都愣住了。
陈青看着路边对着大铁门抬脚撒尿的小狗,大铁门摇摇欲坠的模样,也不知道防得住谁,很怀疑这俩人是不是带错了路。
她狐疑的瞅了一眼身旁的但拓,他也是一脸懵,察觉到陈青的眼神,他有些心虚,最后只能强撑着扭开眼去。
假装没get到小丫头的意思。
但拓一脚踢在束在铁门边上的木头牌子,才多久,这招牌都朽了。
上面隐约能看的清几个勃磨大字“昂吞汽修厂”
“昂吞的工厂表面上是个汽修厂,背地头却做着假酒呢生意,上次我跟沈星把他送上山之后,他呢厂子就散了,猜叔投呢钱没有收回来,他家人就拿这个厂子呢地皮抵押给了猜叔。”
说是猜叔投的钱,但是猜叔没出面,找了中间人,就为了防着假酒事件爆发好推个替死鬼出去,算起来,这个厂子也算猜叔的外围产业了。
看着这个败破的厂子,但拓又想起了他的弟弟,貌巴死呢太冤枉了,可是这些都怪他自作主张,才会被昂吞惦记上。
昂吞害怕这事儿捅出去,轻则丢单,赔钱,重则会被猜叔和罗央索命。索性就决定来个杀人灭口。
其实他针对的是自己,那趟车也是他要跑的,只不过貌巴替了他,这让他的愧疚越发的加倍了。
山上那群人可不是好脾气呢。
没等但拓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多久。
沈星乐呵呵的上前对着大铁门就是一脚,门没开,却狠狠的反弹了回来,砸在他穿着人字拖的脚上。
沈星嗷的一嗓子,抱着痛脚跳个不停。
但拓气乐了,他过去推搡了一把这个傻子,
“傻狗,这点儿只是荒废了,不代表铁链子也朽烂了,那可是手指头粗的铁链啊!”
要是门不锁着点,里面的东西早就被人偷完了。
揉了揉沈星毛茸茸的脑袋,但拓对陈青道,
“小青,这个就是猜叔说呢酒厂,现在交给你了,以后是修车还是继续做假酒,都在由你,需要人手你发话,一会我给你留几个人,跑腿打杂你就找他们就行了。走,我带你克里面逛逛。”
说着,但拓大长腿一跨,几步就走远了,陈青拽着瘸腿的沈星跟在后面,心里却在泛着嘀咕,猜叔这怕不是坑她的吧。
给她这么一鬼屋就把她给打发了。
厂子很简陋,大大的院子,水泥地处处龟裂着,长着杂草。院子最里面是个两层的简易铁皮房子,这就是假酒厂的原厂址了。
屋子里也是破破烂烂的,到处是灰尘和废弃的杂物,看这阵仗,猜叔接手之前也是经过一场乱战的。
到出都是倾倒的桌椅和没用了的空酒瓶。落满了灰尘,几人进来后就一步一个脚印。
叹了口气,陈青捂着鼻子,呛人的灰尘直接往她鼻腔里面钻,让她不住的打喷嚏,她无奈的喊住了但拓。
“拓子哥,今天就先看到这里了,对了,之前昂吞的账本有吗?有就拿上一起回去,我现在脑壳疼,得回去躺一躺。”
她要好好想想,开局一个破烂厂,这把高端局要怎么玩,难道真让她去收破烂吗?
天崩开局。
不过比起跑边水被那些大兵吃豆腐,她更情愿开个垃圾场回收垃圾啊。
回了达班,陈青抱着半人高的箱子就回了房间,房门一关,打算闭个关先。
刚指挥着但拓和沈星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猜叔就背着手晃悠了过来,看着大大小小四五个箱子,把陈青不大的房间全占满了,顿时皱起眉头,
“这么大的灰,拿去外面弄。”
弄的屋子里脏兮兮的,他怎么休息。
他说的毫不客气,一点都没有鸠占鹊巢的心虚感,就好像霸占了陈青屋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陈青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听了这话果断一个白眼送了过去,可是但拓和沈星已经傻笑着抱着箱子跨出门外了。
得!又是当狗腿子的一天,陈青垂头叹气,弯腰抬起纸箱,还没拿稳,就被猜叔接了过去。
猜叔斜睨了陈青一眼,抱着箱子转身出去了。
看着猜叔这副傲娇模样,陈青捂嘴偷笑,赶紧跟了上去。
几个箱子,就丢在书房里,打发了但拓和沈星,陈青也不理会边上开始烧水的猜叔,自顾的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撒了满满的一地破烂。
各种账本,小玩具,办公用品,还有几盒子子弹,沈星他俩这是刮地皮,把昂吞办公室里面的东西全都搬来了啊。
陈青有些嫌弃的把没用的东西都丢到一个纸箱里,然后开始翻昂吞的这些账本,合同,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资料。
看了半天,发现这小子的流水不少,可是赚的可真不多啊。
大头全给他后面的老板了。
真就一苦逼长工了。
陈青悄咪咪的斜了猜叔一眼,这家伙才是最大的赢家,钱赚了,名也得了。
最后出了事儿,顶包的也是昂吞,猜叔成功的功成身退,没一点损失。
谁知刚刚腹议一下,就被猜叔抓住了她偷看的眼神。
猜叔挑眉“看出什么来了吗?”
“没,我还想着能不能找出昂吞的假酒配方呢。”
陈青耸肩,有些无奈。
做熟不做生,如果找到配方,这酒厂还真可以做起来。
不过她可不敢往山上送。
前车之鉴还在山上竖着呢。
汽修厂也是个摆设,修车师傅拢共都没几人。只不过是昂吞的障眼法罢了。
叹了口气,她丢开这些账本,拍了拍手坐到了猜叔跟前。
“想好要做什么生意吗?”猜叔嗅着茶香,悠闲地问道,一双眼盛满了调笑。
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想好了啊。”
陈青不想被这家伙看低,嘴硬着回来一句。不再理他,低头自顾的拿着湿毛巾擦手。
“说说看,看看需不需要我给你点建议。”
猜叔的粤语调调很像在嘲笑。
呵呵!
被他这般看低,她还真有了点想法。
陈青丢开毛巾,撑着桌案,看着猜叔道“猜叔,我想开一个乳胶工厂。”
这是她突然想到的,小柴刀的家里就是种橡胶林的,她在国内的时候,睡的就是乳胶床垫,那一个小小的垫子花了她几万大洋。
当时买的时候可心疼了。
可是当时很流行这东西,据说能够缓解身体疲劳,抗菌抗螨,减少过敏反应,吹的天花乱坠的。
可是流行了一阵子,后来因为价格昂贵,才慢慢的淡出了主流市场。但是她身边的人买的可不在少数。
这边的乳胶可是便宜的令人发指,她如果直接在这里开一个乳胶制品的工厂,专门生产各种乳胶产品,然后在欧洲注册一个品牌,就能把她的产品卖到国内。
到时候主打高端和保健的旗号,怎么想怎么划算。
陈青两眼放光的看着猜叔,想听听他的看法。
猜叔有些怔愣,他还真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还真有些想法。
这还是打算做实业啊,不像昂吞那样搞灰色产业。
也是,华夏人大多务实,老实的人做生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实业,那些偷奸耍滑的都是少数了。
“嗯,想法不错,也有原材料,但是技术和机器呢?你打算从哪儿入手?”
猜叔点点头,肯定她的想法。不过还是提出了他的疑问。
他手下也有投资一些产业,其中实业不在少数,所以对于一个厂子的成立和运营,心中多少有些数。
他想看看小丫头是空想家还是真有想法。
如果计划不错,他也不介意帮扶一把,给她找些事情做。
人忙起来,才不会想七想八的,有了事业,才能有归属感,根才扎的下来。
追根究底,猜叔还是想把小丫头留下来,而不是她口中说的三年之约。
猜叔的谋划从来不在眼前,不到最后一步根本看不出他的盘算,这是大家公认的。
他是阴谋家中的高级玩家,玩的也是最高级的阳谋。
阳谋立身,阴谋防身。
猜叔玩的溜哦。
但这是阳谋,无解。
即便小丫头最后知道了他的心思,也不会因此而恨上他。
猜叔从不打无准备的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