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低头,看着怀里的王三娘,久久没有出声,眉头轻皱,像是在琢磨什么。
王三娘仰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李景的眼睛,认真问:“阿景,好好说啊,你快乐吗?你幸福吗?你能快乐幸福地活下去吗,阿景?”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可能我们共赴云雨我就会比较快活,一天十次,然后我就能幸福地活下去。”
“你!”王三娘双手用力捧住李景的脸,再狠狠推开,李景顿时向后退了两步。
李景颇有些恼意,对王三娘说道:“你怎这般胡言?我不过据实而言罢了。再者,你所问着实荒谬,何谈我开心与否、幸福与否?无人在意此事。
我家族众人,长久以来,心心念念的唯有盼我为其谋大利、争荣光。于他们而言,我不过一工具,可为家族添筹码、升地位之器具罢了。
于陛下而言,其所重者,乃我究竟能为这江山社稷奉献何价值,在其眼中,我不过一臣下而已。至于我的那些政敌,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就盼着我出错,好趁机对我发难。于这景国之中,太子所关注的,也仅是我有无足够能力助其顺利登皇位。
王三娘听了李景这番话,心中一阵酸楚,说道:“阿景,我在乎。”
李景怔一下:“王三,你可知你何以癫狂至此,疯且多食,方才会日日问我开不开心、幸与不幸。”
他迈步上前,伸出温暖的手掌,轻揉着王三娘的腹部:“多食后夜间难以消化。从后厨至此,约摸需半个时辰,待你前来,我等再行床笫之时,如此方可避免过快发福。”
王三娘一下就愣住了,刚刚还在探讨关乎个人成长,像开不开心、幸不幸福这般严肃的话题,怎么就被他三言两语转了方向?她盯着李景,只见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念叨着自己胖,嘴里还说着什么从后厨过来再运动就不会胖,不仅如此,李景的手还从她肚子挪到腰身,从腰身一路向上。
王三娘伸手就掐住李景的脸,他微微皱眉,严肃地道:“莫要如此,这脸上若留了痕迹,外人瞧见,难免多生揣测。所谓‘人言可畏,积毁销骨’,到时无端惹来流言蜚语,岂不麻烦。”
这人太神奇了!
原本按照王三娘预想,此刻王三娘应当深情款款地对李景说:“阿景啊,当这世间所有人都只在意你飞得高不高时,只有我会挂着你飞得累不累。”
而李景听到这番话后,定然会被深深触动,泪水夺眶而出,激动万分地回应道:“三娘啊,还是你踏马懂我!”随后两人便会情不自禁地紧紧相拥,一同泣不成声,那场面真是令人神共泣。
然而此刻,实际大相径庭。王三娘眼睁睁地瞧着李景的双手沿着自己的身躯一路蜿蜒而上,直至攀上高耸的双峰,并毫不客气地覆盖其上,肆意揉捏起来。然后轻笑:“这里竟然也长胖啦,不过嘛,倒也无妨,这里胖些好。”
王三娘满脸通红地伸出大拇指:“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你真是厉害,太厉害了。”说话间,头往后侧,眼神斜睨着那张妖孽脸。
李景嘴角噙着一抹邪笑,身子微微前倾,那张俊美斯文的脸庞贴着王三娘。此刻,覆盖在双峰上的手更加用力,口中吐出的言辞却带着几分雅趣:“既然柔儿都夸赞我厉害了,不知柔儿是否愿意探寻一下我其他方面的长处呢?《诗经》中有云‘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待到你共赴巫山云雨之时,想必自然就能领略到我的独特魅力所在。”
“好个无耻之徒!”她用尽全力去按住李景那双在自己身上不安分乱摸的手 ,然而,李景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抗,反而笑得更加肆意了。
“时候不早啦,娘子,咱们也该歇息了,嗯?”说着,李景与王三娘耳鬓厮磨起来,那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令她不禁一阵战栗。趁着她意乱情迷时候会,他手上一用力,就着刚才他按压的位置将王三娘往内室拖。
“你先把手给我拿出来!”
“又不给我,还不让我摸够!王三,你可真真苛待为夫。”
“哪有走路还这样抓着的,你个色情狂。”
“哦?你刚才不是问我开不开心、快不快乐吗?”李景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声音暗哑,“我这样,自然就是开心、快乐的呀!来,让为夫抱你。”说罢,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将女子拦腰抱起。
李景穿过三娘胳肢窝的手毫不客气地按压在了她胸前柔软之处。王三死死地盯着那只放肆的手,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
在柔和的玉石灯下,李景半束发,他眉眼清秀,狭长的眼眸深邃而迷人,又黑又长的眉毛自然舒展,与那双眼眸相互呼应。一颗红色的泪痣在眼下,越发显出他的俊美和妖娆。
此刻,他紧紧拥抱着王三娘,目光深情地凝视着怀中如同小猫般窝着沉睡的她。王三娘长长的睫毛轻颤,因李景不经意的动作,她跟着扭动了一下,却依旧睡得很沉。李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手臂微微收紧,那温柔的神情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你开心吗?幸福吗?”王三娘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在他籍籍无名的二十八年人生里,第一次有人这般真挚地关心他的感受。他心中满是感动。这个在他府上做了三年厨娘的女孩,不知从何时起,悄然走进了他的内心。
朝堂之上,李景追求完美,凡事都力求做到极致。他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局势的走向。他平日里神色冷峻,不怒自威,令人不敢轻易靠近。大臣们在他面前总是恭恭敬敬,回话时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谦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稍有差池就触怒了他。
王三娘在他府上做厨娘的前三年,一直都是安安静静 和李景几乎没什么交集。然而,某一天,她却像是换了个人。
王三娘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一种悲悯 ,没有一点对上位者的拘谨和卑微。
李景六岁那年,祖父带他进宫拜见老燕皇。老燕皇高坐龙椅,气势威严。李景毫无怯意,与老燕皇侃侃而谈。老燕皇赞道:“此子智力非凡,实乃我大燕之幸。”叮嘱他以天下为己任,为百姓谋福祉。李景跪地,坚定回应:“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出身三代工部世家,匠人精神深植李景血脉,让他做事专注、追求极致。
十二岁时,李景便能独自主持家中祭祀。老宅庭院海棠树下,雨落之时,嫣红花瓣飘落在月洞门前。李景身姿笔直,稚嫩的脸上,眼神却格外沉稳。他带领族人,严格遵循祭祀礼仪,有条不紊地进行各项流程。诵读祝祷词时,他声音清朗。整个漫长仪式里,他全神贯注,一天不吃不喝,直至圆满结束。
多年投身工部事务,让李景能力出众,却也少了些生活气息。在旁人眼中,他是才华横溢的工部侍郎,其中的清冷,只有他自己知晓。
他半生被政务和政治斗争裹挟,习惯了孤身一人,满是清冷寂寥。
直至王三娘的改变,她的刻意亲近,一点点叩开他的心门。
他恍然惊觉,原来生命可以这般鲜活。他不再是那个在黑暗中独行的人,生命的残缺之处,被她填满,那个未曾画满的圆,终得圆满 。
“此世即吾世,如月满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