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事,亦安没有任何反应,只不过将换下来的玫瑰放到自己房中。
这段时日他十分忙碌,马上要到奥尔森帝国十年一次的神殿祈福仪式,希雅作为主办人常叫他去帮忙。
这场活动意义重于形式,是帝国传承下来的传统。
神殿每天早上都会进行祷告请求艾拉神赐福,然后神官会聆听子民的请求,将艾拉神的赐福传于子民。
而这十年一度的赐福仪式更加盛大,针对的是皇室成员,告诉伟大的艾拉神,她的子嗣并没有忘记她,请求她赐福于奥尔森帝国,保佑皇室成员。
赐福仪式于当天清晨六点开始,这时皇室成员会开启隐藏在皇宫深处的小型神殿。
等神殿赐福完成后,会在皇宫宴会厅进行祝祷仪式。
而希雅作为皇室代言人,可邀请厅中任意一人进行开场舞,接受艾拉神的赐福。
此时宴会厅中,无论男女老少,是否是皇室成员,受到希雅邀请的人都不能拒绝。
亦安刚开始听闻时,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闻言,希雅用扇子敲了一下亦安脑袋,亦安听得入神时,手不自觉将沙发上的抱枕扣出了一个洞。
“艾拉神要告诫皇室成员,作为神在人间的使者,不可独占权柄,耽于享乐,而是要将其恩惠惠及所有帝国子民。”
亦安接着问道,“那姐姐你上一次跟谁跳了开场舞?”
闻言,希雅顿住了,又很快笑着说道,“是与塞西。”
她没说的是,当时她压根没什么心情跳舞,就选了离她最近的塞西,塞西作为一个成年人,极其辛苦地弯着腰跳完这支舞,那副稍显滑稽的样子倒让她露出了一个笑。
这时,希雅的贴身侍女开了口,“那场舞后,塞西大人一整年的运气都好得不得了,嚷嚷得整座皇宫都知道了,我们私下可羡慕了。”
“真好!”亦安感叹道。
听到亦安语气中的羡慕,希雅还没来得及说这次的开场舞就选亦安做自己的舞伴,皇后便来了。
皇后面上有些许焦急,行事匆匆。
“安也在?”
亦安恭敬对皇后点了点头。
“母后何事这么急?”
皇后一把拉住了希雅的手,“希雅,你可寻好了祈福仪式的舞伴?”
“我——”
没等希雅说完,皇后焦急地打断,“我想让你选诺克,诺克是个可怜的孩子,近来多病,我心中一直七上八下的,若能得到艾拉神的赐福,定然能转危为安!”
最近课业繁重,诺克压力十分大,一闭眼就是书房老师包含轻蔑不屑的视线,他想更勤奋一点,可始终不得其法,潜意识想逃避,要是生病就好了,生病就不用去书房上课了。
许是这样想着,竟然真的病了。
虽然在医师的照顾下,逐渐好转,可身子总归是虚弱无力,走几步就喘,一直无法根治。
皇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知为何打上赐福仪式希雅舞伴的主意。
闻言,希雅抽回了皇后握住的手,面色冷淡,“母后糊涂了,不过一场祈福仪式,哪里就是灵丹妙药,包治百病,既然病了,就多喝几副药,总会好的。”
皇后向前一步,眼中有了泪,“伽洛就是这样,任凭喝了多少药都不见好,你忘记了吗,当时你心疼弟弟,说要让伽洛做你祈福仪式的舞伴。”
怎么会忘呢?希雅记得清楚,她想着邀伽洛做自己的舞伴,受到艾拉神赐福的伽洛定然能够逢凶化吉,无病无灾,母后也能变为原来的母后。
虽说祈福仪式选谁都没关系,可约定俗成不会选择皇室成员,可奥尔森帝国有规矩,未满十岁的皇室成员没有正式获得皇室成员的身份,在艾拉神处挂名,是不能进入神殿祈福的。
所以希雅选择伽洛也不算破了规矩。
可当时母后对伽洛再是小心不过,害怕随意挪动,让伽洛见了风,病情更加严重,拒绝了她的提议。
就是这么巧,祈福仪式后几个月,伽洛就去世了。
这不仅是母后的遗憾,也是她的遗憾,希雅怎么可能不记得。
提起伽洛,希雅沉默了,而在一旁目睹一切的亦安更是大气不敢喘。
不多会儿,有侍女来报,说诺克的病情更严重了,连药都喝不进去。
皇后深深看了眼希雅,“救救他。”
之后转身离去。
救救他,到底是救谁,是伽洛还是诺克?
希雅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含疲惫地望向亦安。
亦安想要露出一个笑安慰希雅,却怎么也勾不起嘴角,最后只能同希雅一般重重地叹了口气。
——
等皇后赶到诺克病房时,门缇正在用勺子给诺克喂汤药。
诺克嗓子红肿,两勺汤药只能喂得进去一勺。
皇后走到诺克床边坐下,看着诺克虚弱的样子渐渐与自己脑中伽洛的样子重合。
她握住诺克的手,流下泪,“放心,诺克,我的伽洛,可怜的孩子,你姐姐会选你成为她祈福仪式的舞伴,有了艾拉神的赐福,你一定会没事的。”
闻言,站在皇后身后的门缇,眼眸里爆出巨大的欣喜。
不知是不是皇后说诺克会被选为希雅舞伴的消息,两天后诺克身体逐渐好转,也没有复发。
他清醒后知道自己会成为皇女祈福仪式的舞伴,也很高兴。
他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重大,可见门缇周身散发着愉悦气息,兴致勃勃地给自己挑着出席仪式的衣服,他就知道很重要。
“我真的可以吗?皇女殿下不是跟……关系更好吗?”诺克实在不忍心打破门缇的幻想。
门缇将一套华丽的礼服对着诺克比了比,志得意满地说道,“放心好了,皇后殿下亲自开口,没有什么问题。”
看着诺克一脸懵懂的样子,门缇继续道,“等祈福仪式后,少爷您就真正在皇宫中站稳脚跟了,不枉费我这段时日做的这些努力……”
后半句,门缇声音很轻,诺克有些没听清,“什么?”
门缇不再言语,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哪里就这么容易生病,生病的奴隶就如同毁坏了的瓷器,终究会被主人抛弃,怎么会大费周章给奴隶请医师看病。
所以奴隶生了病,要么扛,要么死。
这些年,诺克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来到皇宫,吃得好,睡得好,脸色还更红润了几分。
可为了获得皇后的宠爱,总得付出些什么。
这些时日,门缇趁诺克睡着,总是会悄悄推开窗户,然后掀开被子,让诺克吹冷风。后面医师吩咐喂的药也倒掉,换成茶水,是以诺克的病情才反反复复,总不见好。
门缇本只是想通过生病一事让皇后将伽洛的影子更加牢固地投射在诺克身上,谁知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在众多贵族面前,诺克成为祈福仪式皇女的舞伴,不就表明皇室现在看重的是诺克吗,而亦安已经成为过去式。
有了皇室做支持,那些如同鬣狗一般的贵族定会闻讯赶来,如此身为诺克贴身的侍从的他还怕没有好处吗?